耳听得钟馗兄道了句“国师似在隔壁间”,长明内心哀嚎:天要亡我。
便在季云疏脚步踏至这隔间门口的瞬间,长明急中生歪智,顺手拎起盘锦靠着她身后的青竹伞,撑在了自己面前。
道爷被她这举动惊了一惊,强稳着心神没动。
季王爷进来的步子一顿,看了眼青竹伞挡的严严实实的人,略一皱眉,行至道爷里侧坐下。那青竹伞面,也随着他挪了半个圆,保持着将那伞后的人完全挡在季云疏面前的姿势。
道爷尴尬咳咳:“王爷今日怎的得闲来了此处?”
季王爷将那伞望了望,才道:“本王是来寻国师的。”
“哦?王爷寻贫道何事?”
季王爷从袖中捏出一红一白两张纸,道:“这里有何小姐的生辰八字一副,希望道爷替本王算个姻缘。”
道爷一喜,伸手接过:“王爷竟是也觉着那何小姐不错?甚好甚好,待贫道替王爷算一算。”
道爷便低了目去看那两幅生辰八字,一看,脸一跨。呸,他还以为是季王爷给自己算的呢。
长明亦以为季王爷是给自己跟何小姐算的,暗道季王爷果真小性子,竟暗戳戳背着自己外祖和表弟来给自己算姻缘。真是忒损,忒霸道,忒......合她胃口。她就不爱看那些个酸了吧唧的苦命秀才的情情爱爱,就是欣赏季王爷这种敢爱敢恨,喜欢什么就勇敢的消灭这个“什么”对着的情敌。情敌都没了,这个“什么”,早晚便是他季王爷的,没得跑了。
长明躲在伞后,贼缩缩的想着。耳边恍然听见一阵登登登的脚步声,盘锦丫头喘息跑来,瞧见长明,纳闷:“姑娘,你在屋里撑什么伞呐?”
因着季云疏正坐在小画屏弯折遮挡处,盘锦不巧的没瞧见他,便站在道爷身后对着长明略显惊慌地又道:“对了姑娘,奴婢方才从净房出来,在门口瞧见王爷的马车了,王爷指不定也来这茶楼了!”
“......”
长明觉出对面那道视线已然快将伞面都瞪穿了,慢慢将伞一收,笑道:“道爷曾说,东风贵雨逢故人,果真金句。今儿实在是巧,巧的跟书上写的似的。”
道爷被季王爷那两张生辰八字狠狠打击了一番,脾气似不如平常那般顺毛。也并不接她这句夸,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季王爷哼笑:“本王倒觉不出哪里巧,若此回坐在长明半仙对面的是沈昭思,只怕才是真如书上写的一般巧得很。”
长明讪笑:“王爷实在妄自菲薄了些。”
说完搓一搓手,道:“我今儿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恐大黑呆的着急又无聊,就先回去了。王爷和道爷慢着些聊,再会。”
言罢便起身,脚步僵硬的拉着全身僵硬的盘锦,撑着竹杖胆战心惊地朝楼梯走去。谁料季王爷并未开口唤住她,竟就坐着不动眼睁睁瞧着长明就这么走了。
站在一旁的钟馗兄瞧见长明下了楼,问了句:“王爷,可用属下送姑娘回府?”
季王爷摆摆手,很是体贴又大度道:“不用,她确也闷了许久。”
这里距王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又是顶热闹的一条街,青天白日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
此间天□□晚,雨却是停了的。
盘锦拿着那把充满了罪孽的青竹伞,耷拉着脑袋跟在长明身边,道:“姑娘,您出来的时候,瞧见王爷的脸色了吗?”
长明又摸摸自己黑沉沉的两眼,脸色沉重点了点头:“我也很想瞧见......”
盘锦却自顾道:“完了,王爷回府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长明哎一声:“别怕,他顶多不放过我。”
话音刚落,便听见盘锦哼哼一声,扑通倒地。
长明一愣:“盘锦?”
微凉的水汽密在清润的空气里,一道热气腾腾的杀气却蹭划破了长明身后的水汽,落在了她颈子上。
长明晕过去前还在想,果然,砍多了别人手刀早晚是要还的。这才多久,她就连遭了两次手刀?就不能好好跟她商量,将她活蹦乱跳地带走吗?
不活蹦乱跳的长明被一个面目普通的男子当街掠起,纵上房檐隐没在雾蒙蒙的雨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