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胖子深深施了一礼,说:“刚才,我不过是和梁公开了个玩笑。梁公一席话,实在是让人茅塞顿开。中国要是都和梁公一样,国家何尝不强,人民何尝不富。”
梁公眉头骤然解开了,也施了一礼说:“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贵公是朝中阻碍变法的顽固派呢!如果贵公也赞成变法,能不能通报一下官讳,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那黑胖子略为迟疑了一下,说:“山野之人,怎敢在梁公面前露出丑名。卑人只是个干小买卖的,姓袁,怎么称呼都行。敢问,梁公怎样称呼?”
那梁公也犹豫了一下,说:“我只是个普通教书匠,姓梁,怎敢在袁公面前胡乱铺陈,您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虽然两个人藏藏掖掖,并没有露出真实身份,但公韧看到,袁公身后的四个贴身保镖,个个腿脚麻利,身手不凡,想必袁公绝不是一般人物。而韦金珊身怀绝技,他所保护的人也绝不是泛泛之辈。西品对梁公袁公的话似懂非懂,公韧给她小声解释。
梁公和袁公正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忽然从第四间包房里走出来一个瘦高青年,一掀门帘,直接进了第二间包房,对着袁公、梁公施了一礼,说:“诸位高见,我已洗耳恭听多时了。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请教这位梁公。”
那梁公做了一揖说:“先生请讲——”
瘦高青年问:“你们又是忧国忧民,又是联名上书,请问你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公忽然一愣,哈哈一笑说:“开门见山,直言不讳,甚好!甚好!不过,我能请教一下贵公的大名么?”
那瘦高青年微微一笑,说:“我是一介草民,用不着保密,我叫章炳麟。”
梁公听了哈哈一笑说:“痛快!痛快!你既然这么直爽,我也就直说何妨。凡行一事,著一书,皆不可无宗旨。宗旨一定,如项庄舞剑,其意在沛公,天天而说之,月月而浸润之,大声而呼之,谲谏而逗之,只要宗旨顺呼天意、国意、民意,无坚不摧,必定成功。我的宗旨就是八个字,协助皇上,变法图强。”
没想到,那瘦高青年听了梁公的一番话,却突然发出了“嘿嘿――”一阵冷笑,笑得大家有些毛骨悚然。笑够了,他大声地说:“我道是什么救国救民的灵丹妙药呢?原来是麻醉民众的一剂**啊!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国家,不保也就罢了!”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这样的话可是要杀头的啊!这个章炳麟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章炳麟不顾众人吃惊,大声地说道:“为什么说现在的皇帝不值得保呢?光绪皇帝,年轻幼稚,胆怯懦弱,完全被西太后,荣禄之流操纵,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再好的变法谋略,到了他手里,又有什么用处呢!他能斗得了西太后那些人么?为什么说,现在的国家用不着保了呢?当前国家是政治不修,纲纪败坏,朝廷卖官鬻爵,公行贿赂,官府则剥民刮地,暴过虎狼,社会上盗贼横行,饥馑交集,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我看这样的国家,已经烂到底了,他们除了帮助洋人糟蹋老百姓以外,再无一点儿用处,还不如垮台算了。”
第一间包房里的四条汉子,听了这些话面面相觑,突然间,他们隔着一扇木墙大声叫好,有的拍掌,有的扒了褂子,拍着胸膛发泄心中的郁闷。他们四人又一块儿站起身来,停止了喝酒、吃菜,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两人论战。听了一会儿嫌不过瘾,又凑到了第二间包房门口来听。
屋里袁公则低头不语,阴沉着脸,既不赞成,也不表示反对。
梁公只是一股劲地摇头,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当今的中国,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么?”
章炳麟大声地说:“有呀,当今中国出了一个奇人,他就是孙文先生。孙文先生曾上书李鸿章,提出了人能尽其材,地能尽其利,物能尽其用,货能畅其流的四大主张,可惜李鸿章并不看重。去年,孙先生在美国檀香山成立了兴中会,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的目标。我看,这倒是救国家救人民于水火的一剂良药。”
这**裸的反满言论,又引起了那四条汉子的大声叫好。袁公回头看了看四个护卫,那四个护卫又靠上去一步,紧紧地保护好袁公。韦金珊一双机警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他已看到公韧和西品了,竟然装没看见一样。公韧心想,这个韦金珊,难道真和我断绝了兄弟情谊了么,明明看见了还装作不认识我。
梁公尴尬一笑,说:“炳麟弟,你不了解中国,切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那孙文是想造反,造反不但不能挽救中国,还要使中国陷于内乱。外国列强正好借戡乱之名,大举派兵,侵城略地,我中国大地从此将峰烟四起,再无宁日,不几日,贫弱之国便被列强瓜分干净。孙文名义上是救中国,实则是加速了中国的灭亡。”
章炳麟反唇相讥说:“依梁公说,中国的希望是什么?”
梁公抑扬顿挫,摇头晃脑地说:“中国的希望不能指望朝廷那些昏庸老朽的大臣,那些不求上进,按部就班,坐吃朝廷俸禄的浑沌派,为我派。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