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楚蓁,回到房间之后痛哭不止,直到后来才昏昏睡去。梦里痴语不住,一会儿唤着“临郎”,一会儿又唤着“我不做”。楚窈被吓的面色苍白,只好一直守在一旁。几个时辰后,楚蓁慢慢转醒,开口问道:“天亮了吗?”楚窈看着从窗户中透入的阳光,心下暗自奇怪。点点头柔声道:“天亮了。”
楚蓁闻言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极不情愿天亮了。她刚想张口说话,又感到喉头哽咽,一句话未说出口。双行眼泪倒先夺眶而出。楚窈见状急道:“姐姐,你怎么了?”她话音里带着哭腔,坐在楚蓁的床边一脸的着急。楚蓁抹干泪痕,强颜笑道:“小傻子,姐姐口渴了,去拿点水来。哭什么,没出息的小家伙。”
楚窈顺从的给楚蓁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楚蓁起身接过,喝了口水笑道:“傻子你也一夜未曾休息,快去休息一会吧!我也困了,想睡一会。”楚窈一双大眼睛盯着楚蓁好一会儿,显然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楚蓁又出声催促她,楚窈这才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极不情愿的从楚蓁的房间里退了出来。待楚窈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楚蓁的眼泪便如决堤之水,倾泄而出,肆无忌惮的在脸上流过。泪眼朦胧中楚蓁似乎看到万里之遥的临安城郊的官道上,一个蓝衣少年,驰骋着一匹骏马,往九嶷山奔来。那少年神情欢愉,英姿飒爽。长发在风里飘散着,更添几分神采。楚蓁觉的自己快要和他相见了,只要能见他一面,也是好的。就在那个人快到眼前的时候,她身子轻轻抽泣一下,朦胧中所有的美好又都灰飞烟灭。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痛苦和挣扎,她像一个落在大海中的孩子,四周白茫茫的都是水,直延伸到水天相接的地方。她拼命的挣扎出水面,下一刻却不知道该游去那儿。即使她用尽所有的力气,这个世界都不曾给她回应。她感觉到自己向海低沉去,水压的她喘不过一口气。冰冷刺骨的寒,直入肺腑,她连心都被冰封了。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耗尽了所有气力,昏沉沉的睡去。终于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也许,她梦见了城郊道上那个与她殷殷话别的少年,临别之际,她羞哒哒的喊他一声:“临郎。”自此以后,天崖两隔,又有何妨。她等着他来找他,他记得繁星满天总有一双她的眼。
这几日楚蓁总是闭门不出,连楚窈来瞧,她有时也会避而不见。巫祝门中弟子皆晓得她是下一代太祝,也不敢来打扰她。因楚蓁是纯阴女子之体,故三名祭司共同择定九月重阳节在天祭祈福台行太祝继承之礼。其时已近重阳节,巫祝门中人人忙碌,都在准备即将到来的太祝继承之礼。那三名祭司自从那夜消失后,再未见过踪影。巫祝门弟子皆知,那三名祭司身具神通,不比俗流,常常神出鬼没,也见怪不怪,不以为意。那前代太祝的师弟,终日狂歌痛饮,一反常态,颇有魏晋遗风。然神色之间,一片哀情,似乎一夜之间,年华尽去,已行将就木。巫祝门中人人形态不同,但无碍日头东起西落,转眼间已到九月初八,这日天刚刚亮,楚蓁就推门而出,恰巧清晨的第一道霞光泄在地上。当霞光照在她明净的脸蛋上时,折射过来的那份美丽,尘世难寻。沐浴在万道霞光里,叫人看不出她的悲喜。也无从知道,她是否已从前几日的悲伤中走了过来。楚蓁入迷的看着那璀璨夺目的万道霞光,良久不动。不知几时,楚窈已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也感觉到了。过了一会她道:“小窈儿,我们去山里走一圈吧!”
“好啊!好啊!我以为你在房里不理我了,我们快走吧!”楚窈几乎欢快的跳了起来,她到底是个尚未长成的孩子。容易欢喜,也容易伤感。
楚蓁感激的看了眼楚窈道:“我的好妹妹。我们走吧!”说着挽过她的手,两个人并肩信步而去。清风满山岗,两人走走停停,漫无目的。楚蓁一语不发,这样过了许久后楚窈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做太祝?”楚蓁没有立即接话,走了几步,捡起个石子放在手心,道:“你别瞎猜。”说着把手心里的那枚石子狠狠的掷出。又走到溪水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又是半晌的沉默。楚窈也不再问,只安静的坐在一旁,任清风拂面。楚蓁看着水里映射出的那双忧愁的眼眸,又是心事满怀。自顾想着,又不觉痴了。泪珠如线,随风洒入尘埃,“自古红颜多薄命”。两人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中午时分,晴空万里无云。楚蓁已经在青山之下,溪水之边沉默了一个早上。楚窈出声唤道:“姐姐,已经日到中天了,我们回去吧!”楚蓁沉静在心事之中,没有反应。楚窈又叫了她几声,楚蓁这才木讷的点点头,起身往回走。楚窈看着姐姐这几天来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禁心疼。又想不出拿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好暗自着急。下午楚蓁又和楚窈出来散步,楚蓁坐在一块地势高翘,视野开阔的小山头上,以手倚颌,目光东去,又沉默了一个下午,直到残阳西入,黑夜降临,她都茫然不觉。夜风拂过,高山生寒,楚窈打个冷颤,对楚蓁道:“姐姐,我们回去吧!明天就是重阳节了。”
楚蓁闻言在夜色中凄凉一笑,显得楚楚动人。问道:“明日就到重阳节了吗?”
楚窈点点头轻声道:“嗯嗯,明日就是九九重阳。我们回去吧,夜凉了。”
楚蓁换了个姿势,站了起来,意犹未尽的看了几眼夜色笼罩下的东边,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