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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对汉学颇有研究,他方道:
“自靖康以来,宋廷流散,太学不兴,再未读过这样好的文章了!从前我游学汴京,读过太学生陈酿之文,与此文倒似一脉相承。”
有人附和:
“说句实在话,咱们文治本就不如宋廷。如今连年征战,宋人的文章鲜有传入,到底是一大憾事。”
座中之人不住点头。
学子求学之心赤诚,一心想着取长补短。全然不似朝堂老臣,满心权衡利弊,运筹帷幄。
“说来,这文章出自谁手?”有人问。
众人面面相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这文章就莫名其妙地传出,谁也不知出于何处!
一人叹道:
“这倒麻烦了。咱们这处难得如此好文章,若能登门请教,也是幸事。”
只是如今却不能够了。
连出处也不知,如何寻人?不过是大海捞针,未必有果!
一人闷声拍上桌案,只道:
“想是隐居之人,不愿扬名?汉人有刘备请诸葛孔明,三顾茅庐之佳话,不如咱们也效仿一番?”
众学子一时又议论起来。
或是谈论文章妙处,或是盘算如何请大儒出山。原本雅致的茶肆,一下子显得闹哄哄的,热闹非凡。
掌柜的见了,想要为他们添杯奶茶润润桑。却见学子们手舞足蹈,议论不停,连壶嘴也没处伸进去。
他摇摇头,只得作罢。
学子们太久未曾这般论学,掌柜揉揉眼,又不住回头看,直以为自己眼花。
正热闹时,只见门外又冲入一学子。
他约莫十二三的年纪,一身汉人袍服,正一位翩翩少年。只是宽阔的方脸,粗大的浓眉,都彰示着他的金人身份。
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手中挥舞着几页笺纸,眼睛都亮了。
“快快快!”他有些语无伦次,“又得了几篇!”
众人一拥而上,争抢着要看。
“阿亶,”有人高唤,“这边这边!”
阿亶手中一瞬空空如也,众学子们争相传看。
汉人有秀色可餐一说,这文章若有秀色,学子们便似饿了几年之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倒见出金人的血性来。
一人受弱些,被挤了出来。
他看着阿亶,这才愣了愣,只道:
“兄弟,怎么又穿着汉服招摇?你性喜汉学便罢了,总不必连衣饰也学吧?”
阿亶瞥他一眼,整了整自己的汉服:
“你懂什么?衣是汉人衣,心是金国心。以汉人之文,治吾之国,不正是咱们钻研汉学的初衷么?至于穿什么,哪如此要紧?照这般说,我还有汉名呢!就是汉人了不是?”
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
阿亶的汉名是“赵亶”,说赵为宋廷国姓,皇家姓氏,故而用此。
那人看着眼前的“汉痴”,打趣似的行个汉礼:
“是是是,你最有理!真是回回被你诡辩过。”
“不过,”他压低了声音,“你回府还是换一身吧!省得你老子又捶你!”
阿亶一怔,先笑向他胸口捶了一拳。
罢了,拔腿就跑。
那瘦弱学子跟行了几步,探出楼梯高唤:
“你作甚去?带来的文章不要啦?”
阿亶回首挥臂,笑道:
“回府更衣!文章我誊抄了许多,回头送一份去你府上!”
瘦弱学子方舒了口气。此时抢不着,自有人送上门。他满意地笑了笑。
谁知,旁的学子闻着,又涌上楼梯口。
“阿亶,我也要!”
“阿亶别忘了我!”
“阿亶我要十份!”
……
楼梯上叫得热闹,阿亶却早跑没影了。
说是回府,却悠闲地于街市逛起来。
阿亶步态轻盈,嘴里哼着南戏,手握着腰间宫绦摇起来。
直一副汴京小纨绔的模样。
时有卖鹰人身披裘衣,牵了几只行过。他嘴中呵气,凝成白烟,双手不住地搓。
阿亶愣了一瞬,退后几步一把拦住。
“大叔,有好鹰?”他眼睛都亮了。
卖鹰人回头,眉开眼笑:
“是阿亶啊!”
他上下打量一圈,笑道:
“又穿着汉服游荡,不怕你老子打你?”
阿亶嘿嘿笑了两声:
“这不卖几只鹰回去孝敬他么?”
卖鹰人二话不说,挑了两只好的给他,又笑道:
“这鹰啊,原是不该抓的,性子都没了!奈何你们这些贵人偏喜欢!”
阿亶接过:
“没本事的鹰才被抓,被驯化。大叔,我悄声同你讲,今夜我算着出府吃酒去,你说我老子能不能抓着我?”
卖鹰人指着他大笑:
“你小子,又玩什么花样!上回被你老子当街抽的事忘了?”
阿亶讪讪,又指着鹰:
“我又不是它们,小爷本事大着呢!”
说罢,他朝卖鹰人做个鬼脸,一溜烟地便跑不见了。
卖鹰人摇摇头,心下道了句“人小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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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将文章传得热热闹闹,七娘这里却静如止水。
她依旧不停作文念书,每日按部就班,丝毫不乱。
谢菱坐在案前吃茶,一面看七娘作文,只笑道:
“七姐姐也有安心念书的时候,倒叫我有些不敢信了。”
七娘轻勾起嘴角,道:
“八妹妹也有这万人之上之时,我亦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