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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依旧埋头作文,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完颜宗廷低头轻笑。如今,他在她眼里,竟被视若无物么?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只当无关之事?
他遂道:
“你丝毫不好奇么?”
当然不是!
但七娘明白,不论其间有怎样的故事,赵廷兰如今已是完颜宗廷。他就是说破天,也改变不了他背叛大宋的事实。
不过,不妨听一听。
酿哥哥讲过,不论何时,知己知彼总是不错的。
七娘方搁笔,抬头道:
“愿闻其详。”
这姿态,是要听他说故事了。
完颜宗廷的眼睛忽亮了,像个被奖励糖果的孩子。但那光芒,转瞬即逝。
这么些年,压在他心底的事,他第一回想要一吐为快。
也是第一回,有人愿意听他说。
偏偏此人,不亲不疏,还时时想着与他作对。
真是讽刺又滑稽!
完颜宗廷靠上椅背,蓦地放松,开始娓娓道来。
“你看我的眼神总像是对着叛国之人。其实,我真是金人。我做的事,是为着我的国,你们不该指责。”他道。
七娘有些想笑。
完颜宗廷的这番话,只是想说他的行径无可厚非,并未愧对大宋?
可若真问心无愧,又何必与七娘讲这些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
他接着道:
“那年,母亲遂父亲镇守北地。”
话音刚落,完颜宗廷愣了愣,旋即道:
“我是说,鲁国公世子。”
七娘心下了然,那是他在宋地名义上的父亲。
“适时宋金交战,母亲被虏金营,径直送到父皇帐中。”
这个父皇,是指金主完颜阿骨打。
完颜宗廷深吸口气,又道:
“不多时,母亲被营救归宋,十月怀胎生下了我。只是,她心头害怕,金营的遭遇一直未敢与父……鲁国公世子说清楚。那些年,我还真将自己当成了鲁国公府的长孙!”
他自嘲地笑了笑。
七娘很安静,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评论。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完颜宗廷接着道:
“直到几年后,鲁国公世子战亡,母亲以身相殉。”
后面的话自不必多言。
自是金人找上他,验亲之后,方应证了他的金人身份。
七娘微蹙了一下眉。
既知他是金国皇室血脉,为何还放他归宋?岂非将这个孩子置于虎口?
完颜宗廷看她一眼,自然知她心中的疑惑。
虎毒还不食子!这样的事,搁谁身上能信?
他方道:
“大金国的地位,都要靠自己挣的!”
况且,他的母亲身份尴尬,他自己的来历更尴尬!若不能利用这身份为金国牟利,他这个皇子又有何存在的必要?
“其实,”七娘沉吟一阵,终是开口,“为何不一直做鲁国公府的长孙呢?”
话刚出口,她又后悔了。
完颜宗廷若倒戈相向,金人定会曝光他的身份。如此,又怎能安稳做个纨绔的宗室呢?
“你在关心?为我打算?”他道。
真会见缝插针!
七娘垂下眸子,语气冰冷:
“王爷多心了。”
呸!真不该多一句嘴!
完颜宗廷笑笑,又道:
“玩笑一句罢了!这世上,真正将我当做亲人看待的,怕也只有婆婆了!”
鲁国公夫人!
七娘忽忆起那位白发苍苍,神情慈爱的老人。她曾在寿宴之上,拉着七娘说过许多话。眉眼弯弯,笑吟吟的,教人很容易亲近。
她亦在金国么?
想来,完颜宗廷如今位高权重,应会厚待于她吧!
到底,是她将完颜宗廷一手拉扯大。虽非血亲,总存着几分恩情吧?
“婆婆不在了。”
他忽叹了一声,周身染着落寞与无助。
夜里很静,不问半丝声响。那句“婆婆不在了”尤其突兀。
“完颜宗弼逼迫婆婆向金国称臣,婆婆不愿……”
话及此处,他再说不下去,只将头埋进手掌,竟隐隐啜泣起来。
鲁国公夫人,原是殉国而亡。
七娘心下猛然一抖。
那自己的婆婆,自己的家人,是否皆是如此?以身许国去,连只言片语也未给她留下。
七娘霎时红了眼。
有悲切,亦有愤怒。
完颜宗廷讲了个很动听的故。他无可奈何的身世,他无可奈何的亲人……
她看着他啜泣到颤抖的身子,忽一声嗤笑。
“王爷,是在兔死狐悲么?”她道。
完颜宗廷猛地愣住。
他抬起头,已是泪眼朦胧,只道:
“你是否觉得,我说什么做什么全是假的?”
他望着面无表情的七娘,直觉掉入了一个冰窟窿。
他咬牙道:
“你这个女人,心肠是石头做的么!”
完颜宗廷记得,七娘从前是很心软的。为何自己如此深切的悲痛,在她面前,竟似雁过无痕?
她以为他在偏她?
“你的伤心难过当然是真的。”七娘道,“但你后悔吗?”
完颜宗廷不语,默然望着她。
七娘接着道:
“若重来一次,你会怎样选?”
完颜宗廷依旧不语。
七娘轻笑一声:
“你自己心里清清楚楚,鲁国公夫人、你的母亲、大宋近二十载的养育之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