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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不及反应,连同着朱婆婆亦有些惊讶。
陈酿方恭敬地向朱婆婆作揖,一面笑道:
“师母,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那位女学生。”
此话既出,朱婆婆与七娘只相互打量着。朱婆婆对七娘自是多有耳闻,可七娘对朱婆婆,却甚是陌生。
不是说,孙夫子的夫人早去了么?时下汴京流传的说法,是孙夫子念旧,直到如今也不曾续弦。一时还传为佳话呢!
可眼下这位,又算个甚么说法?
陈酿见七娘发愣,到底有些失礼。他行上前去,接过七娘的竹匣子,低声提醒:
“蓼蓼,快些去呀!”
七娘蓦地一愣,方才回神。她看陈酿一眼,遂忙趋步上前,匆匆行了个万福。
一面又唤:
“问师婆婆安。”
常听陈酿提起,朱婆婆早想见见这位与众不同的小徒孙。不想,初次相见,竟是这般境况。
陈酿怕朱婆婆心中还有气,只讲竹匣子举到她跟前,帮忙着讨好。
他笑道:
“师母,咱们进屋吃茶吧!您本为茶之大家,蓼蓼有心,还要劳烦师母品评品评。”
朱婆婆低头笑了笑,只兀自进去。这些孩子,有趣得很!
七娘抬头,试探着唤:
“酿哥哥……”
陈酿亦笑笑:
“酿什么?还不快进去?”
七娘闻声,才知朱婆婆已不生气了。因着上回作《老顽固论》,她本就有些怕孙夫子。听闻是他的夫人,自然又多一分敬畏。
七娘长长舒了口气,转而又笑吟吟地望着陈酿。
她仰面道:
“酿哥哥在,真好!”
“你呀!”陈酿笑着摇摇头,“总是叫人操不完的心!”
七娘兀自憋笑。
陈酿这等无可奈何的模样,七娘是最喜欢看的。好似他什么都迁就着她,什么都纵容着她,她为此而愉快。
七娘抿嘴一笑,拉上陈酿的衣袖,师徒二人便一同进屋。丫头们与齐嫂子自是跟上。
刚要往室内去,只听朱婆婆道:
“我这里没有伺候人的规矩!跟那么些丫头作甚?”
三个丫头一时面露难色,皆齐齐望向七娘。
七娘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们,只道:
“你们且先回去罢。我与师婆婆说话,过会子,自有酿哥哥送我的。”
只见琳琅满脸忧色。那个朱婆婆,性子古怪得很,小娘子不会受什么委屈吧?
阿珠看了看七娘,心底偷笑。陈先生既在,自然嫌她们几个碍眼了!
她拉着琳琅便要走,一面回头向陈酿唤道:
“陈先生,便劳烦你照顾小娘子了!我们回去等她。”
琳琅虽不情愿,却也无法。左右陈先生在,想来也总会护着小娘子的。
待打发了她们,师徒二人方相视一笑,这才进屋去。
朱婆婆见着他们,满意地笑了笑,只道:
“你那茶,拿来与我品一品。”
七娘点点头,忙将竹匣子中的茶摆出来。一时铺席、斟茶、分茶,陈酿只在一旁帮衬。
师徒二人长日一处,配合起来,自有默契。朱婆婆吃过一盏,心道:茶是好茶,茶技却算不得一流。唯独这二人一同摆弄的模样,直叫人赏心悦目。
适才,七娘惊愕并着敬畏,并不曾将朱婆婆看清。此时她细细瞧了,只道那是位风度不俗的老人。
她身上衣物虽不贵重,平平无奇,却是极干净整洁的。又见她发髻已然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双手虽皱纹满布,倒不了些儿茧。一身气度,总不似寻常村妇。
朱婆婆品茶之时,七娘特意看了。纵然不是大家,也当是位极有造诣的行家。
与孙夫子,似乎很是相配。
“师婆婆,”七娘忽卖乖唤道,“吃过这盏茶,便不许生蓼蓼的气了!”
朱婆婆笑嗔道:
“你这般煮茶,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七娘一愣,低下头去,这是奚落她茶技不佳了。
“要罚!”朱婆婆道,态度自是斩钉截铁。
七娘忽猛抬起头。酿哥哥不是说她不生气了么?怎的还是要罚?难不成,是为孙夫子“报仇”来?
七娘霎时没了早间游山泉的兴致。
她只噘嘴道:
“母亲那里的书,还不曾抄完,如今又来了师婆婆的!是抄《女戒》,还是四书呢?”
朱婆婆忽哈哈大笑起来。
她脸上本就皱纹满布,这一笑,更是一脸的褶子。
只听她道:
“谁与你说要抄书的?”
七娘霎时一惊,抬起一双黑亮眸子,不解地望着朱婆婆。
在她看来,受罚便等同于抄书。否则,又罚什么来?
朱婆婆摇摇头,方笑道:
“你不是讨小菜来的么?院子里种了那么些菜,要吃,便自己做去!我日日下厨,倒也乏了,去吧去吧!”
做菜!
七娘自打出生,连厨房亦不曾进过,又怎的做菜?
不过……
七娘心下打起小算盘。细细想来,不过是柴米油盐,按部就班,总是比抄几十遍书强些。
她再不犹豫,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只道:
“师婆婆放心,过会子,您就等着吃现成吧!”
朱婆婆憋笑着点点头。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娘子,究竟哪来的自信?
她又杵上拐,往内室看书去,此处只由得七娘折腾。
见着朱婆婆进屋,陈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