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景越已经死在项县了,王邵扶着他的灵柩准备回东海国安葬,却被我拦个正着,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你们大邺朝气数已尽,如若从我,将来我倒可以让你继续做个王妃如何?”
裴仪冷笑了一下,撇过头去。
贺拔乌纥提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他手中一柄精巧的匕首划开她身上湿透的深衣:“那便只能当我的女奴了。裴仪啊,你可知为何你会沦落至这般田地?若不是你纵容景越挟帝弄权,把大邺蛀空,我贺拔乌纥提,还不至于能这么轻松地把你们中原人这块世居的宝地收入囊中。”
……
裴仪如今一想起当时贺拔乌纥提的笑容,便又浑身一阵冷汗浸透衣衫。
二十五年后那场动乱,山河倾颓,宗室凋零,她一介弱质女流,如何有回天之力。贺拔乌纥提所言也不无道理,当年皇族内部囿于互相倾轧,景越在诸王之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大邺朝的摄政王,面对的却是一个在权力斗争之中虚耗干净了的朝廷。
裴仪也曾劝他多为长远谋计,当时并州诸胡早已虎视眈眈,景越却信奉“攘外必先安内”,执意先清理干净朝廷中的反对者,再着手对付日益壮大的外虏。只是在重肃朝纲那漫长的五年里,贺拔乌纥提便从一个小小的部落发展成了一支虎狼之师。
而景越为了攻打北方凉国,率领行台离京,京邑守卫聊胜于无。他是够信任她了,把留在京中的宗室和皇帝全权托付给她,完全不考虑她本是一介女流,而非什么廉颇再世。可是面对丈夫,她唯有服从。故亡国,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她裴仪此生能为景越做的,也已经仁至义尽。
正因她是景越的女人,贺拔乌纥提将侮辱她视为对景越的示威,对整个中原汉人的示威,他把她囚在身边为奴十载,纵使是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是了。
幸好她如今又回到了歌舞升平的少女时代。东宫那个脑残太子尚未继位,并州诸胡还未分崩离析,宗室诸王依然维系着表面的和气,她也还没有嫁给景越,成为日后那个摄政王“背后的女人”。
她这辈子真的不想再和景越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