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灯光亮起来,白炽灯给人带来安全感,王眼镜眼珠子转了转,脸边挨着一张熟悉的人脸,他在无数日日夜夜见过的,长满老人斑的脸。
“啊啊啊!”王眼镜惊叫地摔下椅子,抖如筛糠。
“有什么好叫的?”
徐黎灵道:“王树文不是你爸吗,怕你爸做什么。”
王眼镜下意识想开口反驳:他当然不怕他爸,可前提那要是活着的!而不是现在躺在床上这个。
可他不敢说。
徐黎灵坐在椅子上并不说话,有些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审视着他。
她不说话的时候尚还显得亲近,冷起脸时就迫人起来。王眼镜咽了口唾沫,坐在地上心惶惶的到处乱看,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周围竟然到处都是尸体!
这屋子里确实到处都是“人”。
一具具尸体安放在床位上,王眼镜坐在地上,看不见具体,也不敢看个清楚明白,瑟瑟缩缩的朝这屋子里唯一的活人爬过去。
他想起刚才跟着入殓师进了房间,可不知道后来怎么的,忽然一阵困意,大概是这两天熬的比较晚,眯着眯着就眯过去了。
真是命里该遇着衰,居然做了这么可怕的梦,王眼镜摘了眼镜,眼前模糊一片,他顺手摸了块布去擦眼镜,擦完感觉手感不太对,才发现自己居然扯了亲爹的衣摆当眼睛布使。
“爸,我错了,我不小心的,您千万别怪我,我可是您儿子,包准把这一次丧事给您办的风风光光,给您摔盆……”嘴里碎碎的念了一大堆,自觉十分诚心了,王眼镜才安心。
“你还真是孝顺。”徐黎灵单手撑着下巴,忽然说了这么句。
王眼镜立刻道:“我哪里算得上孝顺,我一直后悔没能抽出时间多陪陪我爸,就连我这个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所以一定要给他一份哀荣,寄托我这个做儿子的对他的思念……”他说着说着又红了眼,想拿什么东西去擦,想到什么手又一僵。
“王树文是怎么过的?”徐黎灵饶有兴趣地听他表达哀思,猝不及防地把话题转了开。
过就是“死”,当然要避讳这个字眼。
“他老人家——”
王眼镜的喉咙里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神情略有些闪避:“哎,我爸腿脚不好,走路没注意,就给撞上柜子了……”
徐黎灵从椅子上下来,慢腾腾挪到了王树文的尸体跟前,伸手把他的头别到自己这边。
王树文的额头上果然有一个大大的鼓包,已经泛了青黑色。
“我做这行已经好几个年头了。”似乎知道王眼镜心里所想,徐黎灵开口,说了句像解释的话。
她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妆盘,却并没有开始给王树文上妆,而是放在手里把玩了会儿,然后又摇摇头放下了化妆工具。那些化妆品和化妆工具看上去奇奇怪怪,不像普通女人梳妆台上放置的常备品,而像画家用的画具,有油彩,粉刷,人脸不是人脸,成了入殓师作画的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