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令月抬起头来,看见了顾嘉辰,面上的笑容淡淡消逝,垂眉轻轻道,“是大姐姐过来找我吧?想来待会儿无事,她便回去了。”
她起身到门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嘉辰捧着手中的匣子递到顾令月面前,道,“三妹妹,我今日特地来是来向你陪罪的。”举目望了望身后棠毓馆中的一众贵女,疑惑尽解道,“原来妹妹在这边举办春宴,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
少女细碎的声音通过微,未免让人觉得顾令月排挤于她。顾令月心中极是不悦,皱起眉头,淡淡道,“大姐姐,我不是托了大母身边的玛瑙姐姐,让玛瑙姐姐问你是否过来参加春宴么?是你自己说你身子不舒服不过来了,如今怎么又忽然过来了?”
顾嘉辰一诧,“玛瑙姐姐过来了么?”她神情一慌,不待顾令月皱眉答话,已经是连连道,“是的,我是和玛瑙姐姐说过了,我身子不舒服。”话虽然如此,但面上神情一片可怜兮兮的。
宴会上的女客大部分都是顾令月请来的,自然是偏向顾令月,多少知道顾家的往事,望着顾嘉辰,面上神情鄙夷。但也有一些被顾嘉辰精湛的演技诳骗,望着顾嘉辰面上露出一丝同情神色来。
顾令月心中做呕,这就是顾嘉辰惯用的手段,你仔细追究下去,她总是能够找到语言冠冕堂皇的为自己辩解,且她不担一丝责任,反倒显得你咄咄逼人。但你若不追究的话,她又能够将你恶心的紧。她心中厌烦,靠近顾嘉辰道,“大姐姐,你这般可怜兮兮的表情可当真练的炉火纯青。怕是练了很久了吧?”
顾嘉辰不意顾令月这般撕破脸,面上神情一滞,笑着道,“三妹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不理会顾令月,转头瞧着棠毓馆中的几株开的正艳的名品海棠,面上闪过一丝羡慕嫉妒的神情,幽幽道,“三妹妹,你竟能从玉真公主手中借到这样好的名品海棠,当初又何必那般计较,不肯将从前的海棠还给我呢?”
她将话说的语焉不详,落在宴上众位贵女耳中,众人对此事不解,不免看着顾家姐妹面色狐疑。
顾令月冷笑一声,她知道这件事自己和顾嘉辰争辩没有作用。口齿清晰道,
“大姐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顾令月唇角露出不屑的笑容,淡淡道,“当日我搬进棠毓馆,你找上门来,说舍不得院子中的海棠花,要将它们移植到你的地方去。我瞧着姐姐病重的份上,忍痛答应将那些株海棠让给你。自己去小姨那儿商借了几株海棠花妆点宴会。我竟不知道,这里头我做错了什么?让您心中不豫,反倒觉得我计较刻薄,跑到我面前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大串话。”
她这段话说的条理清晰,前前后后十分清楚,长安贵女们大部分都是七窍玲珑心肝,听得顾令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将事情经过叙述出来,很快的便体会出顾令月这段话中隐藏的各种小含义,不免纷纷的露出鄙夷脸色。
姚慧女冷笑一声,“顾大娘子,我竟不明白,阿顾刚刚从外头回来,究竟得罪你什么,你竟这般步步紧逼,非要将你妹妹欺负的翻不了身不是吧?”
顾嘉辰满面通红,“姚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姚慧女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刻薄道,“是说阿顾妹妹不该将海棠花让给你,还是让花之后不该往玉真公主处借海棠花,好让今天的春宴开了天窗,方符合了你的心意?顾大娘子,你究竟是将别人当做是傻子,还是将自己当做是傻子?”
顾嘉辰百口莫辩,只得朝着顾令月匆匆再行一礼,勉强笑道,“三妹妹,姐姐预祝你这场春宴成功,我还有点事,便先回去了。”
一时之间春宴散去,各家小娘子和顾令月道别之后,纷纷登上马车返家。棠毓馆中座残茶冷,片刻前的欢笑热闹被冷清所取代。顾令月站在院中,只觉心境冷清。
“大娘子,”珍珠道,“老夫人召你到荣和堂去说话。”
顾令月回过神来,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留娘,我自是疼你的,可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个说法,”荣和堂的檀香轻轻缭绕,秦老夫人坐在首位上,望着顾令月絮絮道,“你是顾家的女儿,在家里的时候竟往玉真公主府借这么些海棠,岂不是打了顾家的脸?……”
顾令月低下头听着老夫人絮絮的训话,只觉心中的怒火如同一潮一潮的浪头,止也止不住,抬起头一双眸子明亮,反驳道,“大母,话不是这样说的。眼见的春宴就要开始了,棠毓馆里头竟缺了供客人观赏的鲜花,我没法子,这才前往惜园找小姨商借。好容易将这场春宴支持下来了,为什么大母不仅不夸赞,反而以此责备起我来了?”
秦老夫人将手中拐杖重重的拄在地上,怒道,“这么说,你倒是怪起大母我来了喽?我早就下过令,让你要什么就直接跟你二婶说,你准备了这么些日子,从没有开口要过海棠花,大母怎么知道你的棠毓馆里头缺这么几盆花?这时候倒突然将大母我给责怪上了?”
顾令月抬起头,深深的,深深的,将秦老夫人的神情毫发毕现的印在心头。
当初顾嘉辰上门讨要海棠花,自己本来没有打算将那些海棠花让出去,是后头顾嘉辰病重,秦老夫人亲自出面劝说,自己才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