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炳文道:“我与你父常公交情颇深,朝野皆知,贤侄,你今日来寻我,实是冒着极大干系,适才在大门口我不敢与你相认就是怕被人发现,侄儿,你现在是重罪之身,不能在这里久呆,我一会让人将你们从后门送走。”
常森对他拜了一拜,哽顿道:“叔叔高义厚德,常森此生不敢忘,日后若回得京城,再来拜谢叔叔。”
耿炳文笑道:“侄儿不须客气,你父生前待我犹如亲生兄长一般,如今你父你兄皆已不在人世,这世间我便算是你的亲人,你快快起来。”
常森拭干眼泪,道:“我还有一事要向叔叔打听,叔叔可知王坚王将军么?”
耿炳文道:“这人与你兄命案也有牵连,我岂能不知?侄儿问这人作甚么?”
常森含糊道:“这王将军本是无辜之人,竟受无端牵连,我心有愧,故而向叔叔打听打听。”
耿炳文哦了声,道:”听闻这人被押送到京后,他家人好友上下使了不少好处,将这王坚从死罪问成了活罪,只是那贪污军饷,搜刮民脂民膏的罪名却是坐实了,本想性命是保住了,牢狱之灾是少不了了,偏生这人真有本事,不知哪来的门路,竟与皇上连起了姻,将女儿嫁给了皇孙允炆为侧妃。”
常森听到这里如遭雷击,忙不迭的问道:“这、王坚之女叫甚么名字?”
耿炳文道:“好像叫作王嫱,是个年芳十七的姑娘。”常森脸色长苍白,怔怔呆住。耿炳文没察觉他异动,继续道:“这王坚真是好本事,转眼间从阶下囚变成皇亲国戚,太子早逝,皇上爱屋及乌,对这孙子宠溺极深,日后这九五之位多半要落在这皇孙身上,这王坚日后官途不可限量啊!”
常森两耳嗡嗡作响,他说的甚么都听不见了。
元宝见他这般失魂落魄,不禁同情他,低声道:“三少爷,咱们走吧!”
耿炳文道:“对、对,侄儿你还是速速离开为妙。”叫来随从将二人送出后门,旁边等了辆马车,常森浑浑噩噩的,被牵上车内,那车夫吆喝一声,驾车离开了京城。车内元宝问道:“三少爷,出了城后我们去哪里?”
常森失魂落魄,沉默不答,元宝提议道:“那神仙老爷曾说过,要有难处可以去武当山找那掌门人,眼下咱们无处可去,不如就上武当山罢!”
常森摇头道:“我们又不是无路可走了,为什么要去投靠他人,看别人脸色,天大地大哪里不是去处?”元宝知道他少爷脾气、拉不下面子,也就不劝了。
时光转瞬即逝,千百日夜弹指而过,这一年已是建文五年,数年间元宝随着常森游历四方,寻访名山大川,常森也年过三旬,面上已隐约有了沧桑之色,元宝也不再是那孩童模样,已成长为一名健壮青年。
二人自那日逃离京城后,果真隐姓埋名,再不赴人多繁杂之地,整日价流连于山野深谷之处、鲜花烂漫之间,日子过得也是悠哉惬意。这一日,常森正在花间独酌,元宝兴匆匆的冲进来,见到桌上有酒,顿时大喜,拿起来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大口,喝完后舔唇舐舌,直呼痛快。
常森瞟了他一眼,见他衣裳不整,有几处还被撕烂了,问道:“又去和人打架了?”
元宝嘿嘿笑道:“在隔壁村子见到有个土财主当街抢别人闺女,我气不过,打了他一顿,连着那六、七个家奴,也一起打发了。”
常森似乎习以为常,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了。
元宝笑道:“三少爷,咱们在这小村子住了也快一年了吧。”
常森道:“是有些时日了,怎么了?”
元宝笑道:“这陇西的酒酿的酸涩无味,这一年下来,我都喝的舌头发苦了,咱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去玩了?”
常森道:“你是不是在这里呆的闷气了?”
元宝抓抓头笑道:“这地方又热又燥的,实在无趣的紧。”
常森沉吟片刻,道:“好罢,这里的花季也快过了,再过半月恐怕又是漫天飞石沙尘的时节,我也有所去意,你去收拾收拾东西,过几日我们就走。”
元宝大喜,笑道:“还须收拾甚么?咱们就两个人、两匹马儿,随时都能走得,这些木桌竹椅的又带不走。”二人收拾停当,半日后乘马上路,元宝道:“咱们是去哪啊?”
常森道:“久闻得川中绿山成瀚,竹林似海,占尽天下景色妙处,咱们就去那罢。”
元宝哦了声,独自翻开[冰魂锻骨篇],细细看了起来。
常森笑道:“你时不时的看这本子,学得哪些玩意又有何用?”
元宝也笑道:“谁说无用的,来来来,咱们来比比脚力。”
常森道:“你年盛力壮的,我自然是比不过你。”
元宝道:“这和年纪有甚么干系?这叫作轻功,练得越久跑的越快。”说罢翻身下马,道:“三少爷,你看好了。”用力挥鞭向那马儿打去,那马受痛,嘶鸣一声顿时向前奔去,元宝发足向马追去,他脚步轻灵,几个起落便赶上那马儿,伸指在那马臀上轻轻一按,借力一跃上马背,动作潇洒之极。他勒马回来,得意笑道:“怎么样,我这功夫还使得吧!”
常森道:“那恶人留下的东西,有什么使得的,早让你用火烧了,偏生就是不从。”
元宝笑道:“三少爷,这几年间前后就我们两人,连个邻居朋友也没,也是无聊闷气的紧,闲来无事练练有什么打紧的,打发打发时日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