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程县后衙。
曾毅拿着手里的账本,只是翻开了几页,双眼死死的盯着账册上记载的数据,满脸恼怒之色。
过了许久,曾毅眼中的光芒才算是收敛了一些,抬头看着在下面笔直坐着的莫县丞,脸上挂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这账册上记载的都没问题,但是,却根本就和实际的对不上号,对么?”
一直笔直坐着的莫县丞闻言连忙起来,点头道:“大人您说的没错,正是如此,下官发现这账册的记载并没有丝毫的毛病,但是,比如上面记载的修桥一项,府里面拨来银子两万两,后购材等等用去两万两,这都能对上。”
“可问题是,县里根本就没有修过桥。”
“如此之事,还不止这一处,若非下官家里原本就是咱们县里的,肯定是不知道这事的。”
“这些没有的事情加起来所耗银子总共有五万两之巨。”
说这话的同时,莫高激动的浑身都有些发抖,这可是天大的案子啊,一个小小的乌程县,竟然能贪墨五万两银子,这案子要是查了出来,日后真lùn_gōng行赏,他这个县丞指不定还能在进一步呢。
“好啊,好,这法子倒是用的好。”
曾毅脸上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这要是换个人来查账,根本就查不出来有任何问题,甚至去看桥的时候,大可以说是被水给冲了。
毕竟这上面记载的这短短几年内,就重复修桥数次的。
在加上一些治理河渠等等,林林总总,下来竟然有五万两之巨,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要知道如今国库一年收入也就二百万两左右的。
一个小小的乌程县贪墨的竟然是国库一年收入的四十分之一。
至于这些贪墨的银两何处去了,曾毅都不用多想,肯定是送去了知府那边,而后层层在次上送。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乌程县的贪墨,那位管着整个湖州府的知府也不知道还用这个法子贪墨了多少银两。
曾毅相信,这事绝对和知府有关系,而且,他既然敢在乌程县这么做,那也就敢在整个湖州府内别的县这么做。
若是知府那边不知情,根本就不可能往乌程县这边拔来这么多银子的,这银子可是还要户部点头等等的,这牵扯的可是不少。
“难怪是严家的嫡系。”
曾毅嘴里轻声嘀咕着,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若说是背后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持,一个主薄和一个知府,曾毅不认为他们敢这么做。
“这事你可敢签字画押作证?”
曾毅合拢了手里的账册,然后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双眼盯着莫高,这事必须是要有证人的,当然,也可以去寻当地百姓,这都可以。
但是,前提是他有这个权利才行,这事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王主薄就能担下来的,所以,如今肯定不能打草惊蛇,而是要做另外一番谋划。
“下官愿画押作证。”
莫县丞点头,态度十分严肃,他也知道如今已经和曾毅绑在一条船上了,若是不愿被牵连,他都不会把这事情说出来,毕竟账册上的记载是肯定没问题的。
“嗯。”
曾毅点了点头,让在外候着的曾宣取来笔墨纸砚,直接让莫高亲自动笔,将此事写下,最后签字画押。
将莫高的签字画押小心的折叠起来,收好,曾毅才拿起旁边的账册,递给了莫高,道:“把这账册还放回去,这事,千万保密,不能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
“日后若是功成,本官自会替你请功。”
诱之以利,这四个字曾毅还是明白的,若想马儿跑,肯定是要给吃草才行,而lùn_gōng请赏,就是他给莫高的一个诱惑了。
果然,莫高一直等着的就是曾毅这句话,若不然,他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县丞,何苦牵扯到这事情里面提心吊胆的?
“下官多谢大人提携,日后定然不敢忘了大人的大恩大德。”
莫高倒也是会说话,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把好听的话都给说出来了,也不管这事最终结果如何。
曾毅嘴角露出意思笑意,冲着莫高摆了摆手,道:“先下去吧。”
这事到底难不难,曾毅自己心里清楚,非常难。
毕竟原本徐阶的势力就不如严家,更何况还是在湖州这个严家嫡系的地盘上,就算是有徐阶暗中支持,可他一个县令想查知府,难。
只不过,这话曾毅自然不会说给莫高听的,在下官跟前,永远不要提难,尤其是这个时候,他初来乍到,正是威信不足的时候,若是一旦他都怕了,那下面的人只会更怕,甚至会慢慢的在这事上逃避不敢碰触。
“这几天你抽空去瞧瞧这几处地方。”
曾毅看向旁边的曾宣,他说的几处地方,都是账册上记载修桥的地方,在这事上,哪怕莫高的话,他也不是完全信任的,必须要看了才行,必须要小心谨慎。
“切记,不要问任何人,也不要说什么,偷偷的人,看完就回来,懂么?”
曾毅叮嘱曾宣,在这乌程县内,曾宣是他唯一可以彻底信任的。
“少爷您就放心吧,这事咱肯定给办妥了。”
曾宣拍着胸脯保证,他虽然不懂什么政务,可是在这些小事上还是从来都没办砸过呢。
“你也先下去吧,让我好好静一会。”
曾毅摆了摆手,示意曾宣也下去,毕竟,这事他要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怎么办。
严家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