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凤锦蓝之女凤幽求见九千岁。”凤幽微微福身,披着丝质纱笼的罗裙在脚下流连出丝丝波纹,秋风拂过墨黑如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的及腰黑发,端是优雅无双、大家闺秀。
名正言顺见小皇帝不易,但见九千岁,凤幽判定不难。退一万步讲,即使皇瑾寒想要与皇帝撕破脸,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敢百分百肯定,现在就等着台阶自动给他们这些高贵的人准备好,而她就是那个倒霉的台阶。
被人踩着的滋味不好受,但凤幽经过这几天,也开始渐渐明白,一个社会有一个社会的游戏规则,皇权大过天,这是她早该明白的道理。
凤幽在门外等了大约一刻钟后,便得到入宫许可。她带着恢复本来面貌的叮铛,只身进入锦绣宫。一路走过亭台水榭,她对眼前精致玲珑的皇家美景毫无欣赏的心情,只是安静地跟在宫女身后,来到一处主殿,出乎凤幽意料,她被直接带入皇瑾寒休憩的内殿,而叮铛则被挡在了门外。
屋内薰着安神的香,十分暖和。厚重的纱幔遮住了大部分视线,隐约可见内里床榻上半倚着一人,旁边似乎还站着个人。
凤幽定了定神,屈下膝盖跪在地上,挺直腰板后俯首行礼,墨发流泻而下,披散在洁白的羊绒毡毯上:“罪臣凤锦蓝之女凤幽叩见九千岁!“
空旷的屋内回响着凤幽清冽的声音,绕着房梁甚至有一种模糊的回音。半晌儿后,纱幔里才懒洋洋回了一句:“起来吧。来人,赐座。”正是那日在驿站,被乔装成落瑕的凤幽连甩两个南瓜球的九千岁。
“臣女不敢!”凤幽再度跪下,这次可真是直挺挺膝盖九十度落地,冲力传到膝盖上疼得她眉头一皱,随即迅速垂首认罪,“九千岁大人大量,臣女感激万分!臣女斗胆打扰九千岁清休,只为罪父凤锦蓝求得九千岁谅解。”
皇瑾寒悠悠的声音再度传出,凤幽都可以想象那张称得上是俊朗却称不上出色的脸庞正浮现不耐之色:“多亏凤右相及时将我解救,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于他?凤三小姐多心了。”
“臣女只是代罪父向九千岁请安,未能周全护住九千岁自当受罚。凤幽见过九千岁,知道九千岁平安无事,那罪父心里也会安稳些。臣女也相信皇上明鉴,罪父很快便能回家。”凤幽头也没抬,皇瑾寒还没愿意出来见她之前,她不能放弃。
里面似乎冷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听不太清楚。过了片刻,就在凤幽感觉自己脑袋充血随时都有可能狂喷鼻血时,纱幔被撩开,几声脚步由远而近,最后在她身侧响起。
那声音凤幽很熟悉,含着笑意的斯文声音十分优雅迷人,正是九千岁的管家,茶道。
“凤三小姐不必行大礼,我家公子并非王爵之人,快快请起。”大手极其避讳地虚浮凤幽的胳膊,茶道慢慢扶起凤幽,随即退到一旁,纱幔已经被他撩起,里面在床榻上披着外衣孑然倚在床头的,正是皇瑾寒。
凤幽听到茶道熟悉的声音,紧张的心里安稳不少。她微微抬眼,迅速确认皇瑾寒的伤势,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吓一跳。她本以为皇瑾寒由茶道护着没受太多伤,没想到他的右手似乎骨折了,正吊在肩膀上,脑袋上诡异地绑着粉色纱布,还扎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配着皇瑾寒一身严肃之气,好像一只受伤后感觉特别委屈的…兔子。
一时间凤幽无言以对,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上,她嘴角抽了抽,差点破功笑出来。手指伸入衣袖,狠狠掐了自己好几把才强忍住。这么一瞧,父亲在天牢被关一阵也是情有可原——小皇帝无论是想不想杀九千岁,这毕竟受了重伤,果然是需要台阶而下。至于幕后黑手,凤幽敢肯定,只要凤家和九千岁都平安无事,那对方一定会很快露出马脚。
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缓和下来,凤幽后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踏出内殿大门瞧见在外安静等候的叮铛时,忍不住趁着人不注意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不用担心了。
茶道奉命送凤幽出门,两人在走廊里一前一后走着。凤幽感觉比起前几日她见过的茶道,此时此刻在公事状态的男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认真和疏远。也许是身份的变化,也许是距离太远,凤幽不是落瑕,她无法做到与茶道相识相知。拽紧手中的东西,她深呼吸一口,停下脚步。
茶道听见身后没了动静,微微惊讶地转过身:“凤三小姐?”
凤幽视线停留在茶道已经恢复了不少气色的脸上,看来他的伤已经好很多了。她从袖袍中探出手,涂了鲜红丹蔻的玉手缓缓摊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翠色玉佩。
“茶道先生,落瑕的身份不便在宫阙中随意走动,这是她嘱托我带给先生之物,恐怕是先生在前几日落下的东西,落瑕想着也许是先生重要之物,便嘱咐我务必还给先生。”凤幽微微低头,表示感激之意。
茶道顿了片刻后,伸手将凤幽手心躺着的玉佩轻轻拿了回去,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落瑕姑娘她…现在还好吗?为了救在下,她受了挺多苦,若有机会,在下想再见见落瑕姑娘…”
凤幽心里流过一丝暖流,手心被对方温暖的家手指轻轻刮过,有点痒,也有点心酸。她抬眼轻笑:“茶道先生有心,自然会见到落瑕。自是最近凤府事务繁多,她是家父手下,暂时比较忙碌而已。落瑕她说茶道先生为人宽厚,能与你结交算是江湖儿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