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很薄,浅浅的覆盖了一层地面。很快这层雪就被午后的太阳给融化,到了晚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渗透或者蒸发的雪水就又被冻成了一层薄冰。
安右手拄着拐,左手上掐着他从不离身的老式烟斗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街面微滑,他的步伐很慢,黑色毛毡鞋踩在地上发出微微的“沙沙”响。
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乍看上去似乎有些孤苦伶仃的凄凉,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拥有数亿家产的有钱人。
天气寒冷,老爷子却只穿了一件呢子大衣,黑白参半的头发被微风吹乱,双耳也冻得通红。
作为安氏家族的领军人物,安肩上的担子不轻,尤其在大哥重病卧床之后他就更是忙得连睡觉都在思考问题。
“必须想得周全再周全一些才行。现在不少人对安家虎视眈眈,我若再不想得周全些保住这点家业,大哥就算到了天堂他也会埋怨我,家里的小辈们更会记恨我断送了他们生活的来源。”安在心里这样想。
他呼吸微重,一团一团白气从口里呼出,吹得两颊也微微泛红。
整个安家现在全靠安拿大主意,就连安志成田多慧这样外人眼里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在家里也都得听他老人家的指挥。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在暗处瞄准安的脑袋必定一击命中,他就这样随意的走在大街上,与一个普通老头儿没区别。
而那些有意吃掉安氏集团这块肥肉的家伙可就太开心了,少了安,安家就没了主心骨,想要吃掉安氏集团就更容易些。
可是,如果现在真的有人敢朝着安老爷子下黑手,那恐怕——他会死得比任何人都难看。
因为在暗处,至少有四组保镖将安老爷子包在中心。
他们以安老爷子为圆心辐射开来,与老爷子保持一个绝对合适的距离,即不会打扰到主子,又可以保证有异常情况时马上冲到前面来。
等安老爷子走到安志成的小院时,小院的门早已经被先到达这里的保镖给敲开了,大门敞开,保姆迎出来扶着老爷子进了门。
“用不着,我还没老到动不了。”安摆摆手,小保姆立刻退了下去。
“二叔,你怎么来了?”安志成立刻出来迎接,他接过安手里的拐,递上一个暖手用的小香炉:“天气这么冷,您怎么还走着过来?家里那么多车都等着生锈不成?打个电话我去接您也好啊。”
安接过香炉搂在怀里,走向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不打紧,走走路散散心,老坐车身子骨都僵了——怎么着,你担心我被人放了冷枪?”
“他们敢!”安志成眉眼一立:“反了他们不成”
半辈子为官,安志成身上一股子浩然正气,从他嘴里说出“他们敢”三个字霸气逼人。
安苦笑一声:“那些家伙利字当头,有什么干不出来的?郊外小院的惨案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话我说在头里,如果真有一天我被他们给害死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干傻事。”
安志成不敢接话,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他不敢想这种事当真发生的时候安家会乱成什么样,想到此他的表情变得极其凝重。
倒是安似乎很看得开:“没事,放心吧,我对外面那些保镖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
“二叔又在担心我爸的身体了吧?”安志成亲自去泡了一杯热茶送到安面前,说道:“我下午刚去看过我爸,情况没有好转,但是也没再恶化。”
安从口袋里取出烟丝仔细的装进烟斗里,安志成划燃火柴替他点上,老爷子“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这才说道:“你爸的情况也就这样了,我倒是更担心多慧——她怎么样了?”
“哦,吃过了汤药,刚睡下。”想了想安志成补充一句:“方子是林扬给开的。”
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偷偷找老中医验过方子?”
安志成不好意思的点头:“是我心思狭隘了。”
“人之常情。”安又抽了一口烟,道:“那小子不过就是个大学生,可本事倒大得惊人,你去验方子也正常,老婆就一个,怎么敢不仔细!”
一听这话安志成就更不好意思了,脸色微红。
停顿良久,安好奇起来:“怎么说?”
安志成赶紧说道:“我找了专门给老首长瞧病的御医传人,老爷子已经百岁高龄,他足足看了三分钟。”
“怎么说?”安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人家只说了一个字——妙。”
“完了?”
“完了。”安志成说道:“多一个字都没说。”
“妙,妙啊。”安低头裹老烟斗,嘴角却隐现笑意。
安志成没听明白到底二叔是说林扬的方子妙,还是说人家评价的妙。
正在这时,田多慧从卧室里出来,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脸色红润,双眼有神。
“二叔。”田多慧身着一套简单的居家服,肩上披着一件外套。也把外套裹紧了一些,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多慧,辛苦你了。”安说道:“安家这么大一摊子事全落在你一个人身上,压力多大可想而知。”
“二叔,我是安家一份子,理应为安家出力。”田多慧十分知书达礼,此时卸去女强的光环,俨然一个好媳妇好晚辈的模样。
安志成看看时间,起身对安说道:“二叔,我要回去开一个紧急会议。”
“去吧,忙你的,我跟多慧有些事要商量。”安摆摆手,安志成穿上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