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顼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抬眼看着那个残忍的女孩儿,突兀的发现她在笑,那似有若无的向上勾起的唇角,隐藏着一抹夺魂摄魄的邪魅。
此时他很清醒,刺蛾药酒的药性很犀利,经久不散。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那个傀儡女孩儿真的是在笑。
一个被掠夺了意识的傀儡,怎么会笑?梁少顼奇怪的想。
她不是应该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一切,无论是疼痛还是伤害,甚至缺胳膊断腿都不带一丝表情的么?她不是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爱恨恩怨,更不可能有这种超脱的表情,无声的,欣慰的,仿佛看到了久病痛苦的亲人,终于往生极乐的解脱。
这怎么可能!她是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梁少顼这样提醒自己。
下一刻,他看到那个被人操控的傀儡缓缓走下台阶,脚步笨重,机械,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下来,脸上那诡异的表情已经看不见了,又恢复了塑像一般的面孔,走下来的时候,她的两只手慢慢的张开,稻草人一般的伸向两侧举起来。
那样子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迎面上来索要拥抱的姿势。
梁少顼被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惊得脊背发凉,转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他们都和他一起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隔着火海看那傀儡女孩的一举一动。空气里很快弥漫开一种焦臭味,混合棉麻织品,霉变腐臭的泥土,和肉类烧焦的奇异的味道。
璇玑的骨节鞭擎在胸前,长鞭曳地,妨碍的用另一只手拽着下半截,她嘟囔了一句,“你从五味茶楼赶来,怎么不记得帮我把我的剑带过来。”
这话是对楠樽说的,两人肩并肩站着,和过去无数次出任务一样,楠樽把头偏向璇玑,“你知道琳琅是怎么说你的吗,说你跟人私奔了,我这是着急火燎的赶来找你,没想到一路追踪到这里,发生了这种事。”
这句话里似乎有大众喜欢刨问的敏感词,于是梁少顼讳净风刃三人,一边警惕着那个傀儡女孩的逼近,一边竖起耳朵,“被迫”的听了两人半是亲密半是吵嘴的对话。
璇玑“啊”了一声,愤懑的骂道:“琳琅这呆货,整天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楠樽赶紧转移话题:“鞭子用的不是很称手嘛,威力不输用剑,你的武功我是知道的,公子常说怕你下手没轻重,用剑难免血肉横飞,弄脏衣服,用鞭子灵活又娇俏,很符合你的气质,而且携带方便,容易隐藏。”
璇玑轻轻的呸了一口,“用鞭子就不会弄张衣服了?我璇玑向来直来直往,不喜欢绕弯,有更厉害的兵器,谁愿意选中和的。”
楠樽一脸的委屈:“这次是你自己选了鞭子带出来,怎么怪起我来了,想必你也清楚,檀棋给你设计的蛇骨鞭很趁手,灵活好隐藏,卷在手臂上,缠在腰上都可以……”
他突然停下来,换了一个语气:“她过来了!”
他说的是那个烟熏浓妆的傀儡女孩儿,众人迅速回到现实,那傀儡女孩终于走到了火堆前面,冷漠而空洞的瞪着熊熊烈火,脚步机械缓慢,但没有停下,就这样踩着燃烧的尸体径直走入了火场,没有一丝迟疑和停留。
烈火点燃了她的衣角,燎着了她的长发,她都像浑然不觉,脸上没有一点痛苦的标志,就这样直立着穿过火场,站在了这五个目瞪口呆的人面前。
直到站在了面前,他们才发现,适才的火焰似乎并没有伤到她分毫,只是略微烧焦了她的头发和裙子,她的容貌和皮肤依旧完好无损,吹弹可破。
众人再次仔细看着这个好看的傀儡女孩儿,原来并不是来投怀送抱的,而是来解决他们的,她手两臂舒展,十指张开,每一根手指上都留着半寸长的尖利如狼牙的指甲。
梁少顼陡然从遐想中醒悟过来,这个女孩儿无论多么美丽多么幻魅,长得多么精致的五官,都是一个傀儡,一个不怕刀剑,不怕火烧,没有思想,没有感官,不会为任何事物动容的行尸走肉。
就算她曾经是人,曾经豆蔻少女的年华,但此时都只是个没有灵魂的“东西”而已。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口哨,像一把匕首割破了寂静的内城傍晚,听起来像是鸟类的啸叫。傀儡女孩听到了指令,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漆黑,没有一丝亮光,手上的指甲泛着一层银色光的光,她立刻发动攻击,动作迅猛得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野兽。
她的身手异常的矫捷,穿着唐朝的繁琐宫廷装,也能行动轻松如一阵风。
比起那些行动迟缓的傀儡,这个一看就知道不好对付。五人同时做出应对,各自的兵器都招呼在了这个傀儡身上,看起来皮肤细嫩吹弹可破,却仿佛牛皮凿洞一般难对付。
梁少顼没有细数过有多少刀有多少剑落在她身上,若是普通人,早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却肌肤饱满,皮囊完好,看来是经过药练的傀儡。
传说药练是一种非常恐怖的事,需要练的人每天定期服用药物,每天定期把ròu_tǐ泡在药里,梁少顼不知道这种药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到内服外泡到一定程度,人的皮肤就会刀枪不入。
据说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具体是什么样,常人难以想象。药练的人十有八九痛苦致死,根本挺不过来,也只有傀儡才能承受这种练化。
这样刀枪不入,却又凶猛的“东西”,打起了来十分有难度,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越远越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