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河州县的人都知道,天行道带着七八千的灾民在县城暂住,一下子城里多了很多处“马蜂窝”,这些人一天的功夫,已经把几处没人住的宅院都填满了,凡是府衙没有登记在册的空房子,全都住进了人,城里的大庙小庙也没有多余的空位。就算再破地方,住进去的人一点都不计较。
冯麻子磨坊的生意算是这条街上最好的,据说从清晨那帮灾民进城开始,到傍晚生意都没有歇过。老板冯麻子已经乐得满脸的麻子都炸成了麻花,肿胖的面颊挤得出油来。
但是来买面粉的客人却没几个笑得出来,一个客人甚至还在抱怨,“这帮外乡人进了城,还不把城里的粮食都吃没了,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毛万人呢,他们老家水灾,逃荒而来,别弄得我们本地人也粮食不够吃,咱们得多屯些。”
另一个说,“粮食的问题倒是小事情,不是说他们进城自己带了一百袋大米么,我最担心的是这些外乡人,他们都是发水灾的地方来的,听说死了不少人,那河道里飘着都是死了,腐了皮肉的,被水泡大的,还会引发瘟疫。”
几个人听得毛骨悚然,害怕得的抖起了腿,手上的面粉下意识又多装了几斤。
梁少顼径直走进这家店,前面是面粉铺子,一边堆放着大米,黄米,豆子,另一边是磨好了的粉,米粉,麦粉,各种粉所剩下已经不多。
磨坊老板冯麻子就站在柜台前,乐颠颠的将卖出去的面粉一一过称,一看来的是生面孔,定睛看了一瞬,连忙对那几个抱怨的客人打眼色,可惜那两个客人并没有领会。
他们继续说:“你倒是宽心,我反正要多屯点,免得到时候没饭吃,我觉得他们那么多人,一百袋粮食也是不够吃,对了瘟疫,我得去药铺里抓些药备着,万一爆发瘟疫,药都没地方去买。”
“对对对,灾区来的人很容易染病,得先存着。
梁少顼踢了踢装面粉的木柜子,“生意不错嘛,我还想着要买些面粉回去,看到店家已经十柜九空,我都没敢装袋。”
一屋子买面粉的人奇怪的看着说话的人,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个脸生的年轻人,就是大清早押着一群山贼和知县谈判的人。
正在称面的妇女小心翼翼的上来询问:“你就是那个抓住山贼的人?”
梁少顼斜了这人一眼,压根没打算回答,他对磨坊的掌故说,“我是谁想必磨坊掌柜的已经猜到了,那么我敞开直说吧,我要和你做一个生意,你这个磨坊在河州县也不是小商店,最大的生意是多少?”
冯麻子呆了呆,“最大的,也就一百包白面。
梁少顼说,“我今天和你订二百包白面,你要是来不及,可以每天交一点,分十天交完。”
冯麻子哆嗦的跪了下来,“不成啊,就算我一天到晚不停的磨,也不可能十天内磨完二百袋,再说,城里哪有那么多粮食给我磨。”
梁少顼问:“那你现在还有多少面粉,我全要,还有他们手里的我也要,面粉屯多了不吃会放坏,不如先给我,给城中的难民。”
他说得轻松,但是听着却觉得心惊胆战,来买面粉的客人,和卖面的老板,听完他的话纷纷把称好的面粉丢下,抱头蹿出磨坊,一边跑一边加倍的抱怨:“你看我说准了把,咱们现在赶快去药铺,去忘了说不上也被他们抢走。”
磨坊里只剩下冯麻子这个掌柜的,还跪在地上,他发出分不清是哭还是嚎的声音,“现在还有,还有一二十袋面粉,可是河州县城也要……”
他话还没说完,梁少顼就大把打断,“那就先这么多,就这二十袋面粉,今日就烦请掌柜的整理起来,送到到衙门里去。”
“衙门?”磨坊主奇怪的看着梁少顼。
梁少顼说,“没错,就是衙门,在没有安顿下来之前,我要的东西都先放在衙门。”
冯麻子顿了顿,最后答应下来,“行,早听说天行道的甲子先生侠肝义胆,那我冯麻子磨坊也当济贫一回。回头你可得在你们天行道给我记一大功啊。”
梁少顼愣住,随后笑道,“好说好说。”
和璇玑一起退出磨坊,走出没多远璇玑就迫不及待的问,“你有什么收获?”
梁少顼说,“冯麻子掩饰得很好,但是知道的太多了。
璇玑一点也不奇怪他会有这种结论,她说出自己的发现:“这个磨坊很大,我刚才去后面看了一下,后面的仓库明明囤了上百包面粉,可见他说谎话。”
梁少顼哈哈一笑:“那就又多了一个疑点,那冯麻子装的很恭顺,很害怕,实际上他根本不在意我这个平头后生,我也算是初来乍到天行道,很多东西都不知道。结果我发现,这个磨坊的掌柜却似乎很了解天行道,至少比我都了解。”
璇玑说:“果然,接下来我再去打听打听这个磨坊掌柜的底细,你找个机会试探他。”
她看着梁少侠走的方向并不是衙门,奇怪的问:“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梁少侠说,“刚才你也听到了那几个人的话,灾区那个地方已经没法生存,这群灾民确实来得很不体面,全都像是从泥巴里爬出来的,万一有一个要是谁沾染了这场瘟疫,得先防着。
璇玑忍不住哈哈大笑,样子有点憨厚:“那几个闲聊的果然没猜错,你抢完了面粉,这就又要去和他们抢药材去了。还真被她们几个乌鸦嘴说中了。”
梁少顼一听,也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