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安德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满身疲惫地靠在迈巴赫舒适又宽敞的后座上,拳头抵在眉心间,轻轻地揉着。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车内十分突兀又响亮。他低头一看,发现电话打到了他的私人手机上。
他盯着那个陌生跳动的号码看了几秒,还是强打着精神拿起手机来,接了电话。
夏燃的声音懒洋洋地传了出来:“安德,你可够厉害的,自己身后还跟着一屁股追债的,就敢在我面前跟胡清波演琼瑶剧了。”
安德吸了一口气,才慢悠悠地回道:“我公司的债务问题,就不劳夏小姐费心了。清波虽然好,但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希望夏小姐早日看开,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不要再把目光放到我们身上了。”
夏燃冷笑了一声,轻轻地磨着牙,说:“谁他妈关心你公司了。我怎么听说有个小帅哥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怎么都赶不走啊。”
安德毫不犹豫地回道:“不可能。”
说的坦坦荡荡。
夏燃简直要被安德这副大尾巴狼的态度惊吓到了,这人得多恬不知耻才能勾引了安醇那样的心智不全的少年,事后还能一脸纯情地跑到人前演戏,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果然,有钱人都是衣冠qín_shòu。
一向仇富的穷人夏燃如此想到。
她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在殴打胡清波的时候顺便给安德来几下,将他深情款款的面具打碎。
安德听到夏燃久久没有再说话,刚要结束这通没有意义的电话,夏燃忽然说:“那我就替你回忆一下,一个高高瘦瘦的小帅哥,穿一件鹅黄色的毛衣,脑子好像还有点毛病。”
安德拿着手机的手陡然一僵。
夏燃那边有风声传来,她的气息不稳,似乎在行走,尖酸刻薄的指责和着她的步伐从听筒里源源不断地流出。
“我看他还未成年吧,你丫的当个人好吗?大不了你去找鸡啊,管好自己的下三路就这么难吗?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马上跟那个小变态说清楚,我非得把你和胡清波搅和黄了不可,别以为我们穷人就好欺负……”
“等等!”
安德骤然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似乎颤抖,后面一个字更是险些破了音,鬼都能听出他现在的心情很激动。
夏燃跨上自己的电动车,迎着路灯昏黄的灯光,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果然认识,这个王八蛋,畜生。
安德深吸一口气,握着手机的手绷得发白,犹疑又慌张地问:“你说是谁?他长得什么样?”
夏燃哼了一声,刚要再讽刺他两句,安德突然大吼了一声:“快说!”,把夏燃吓了一跳。
司机老何被安德这一声喊吓得花容失色,透过后视镜看了安德一眼,立刻被他雪白的脸庞吓到了。
安德语气压得极低,仿佛拿出了极大的耐心压制着什么,说:“夏燃,不要说废话,他长的什么样。”
夏燃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心说现在知道谎了。
她特意拉长了调子,不紧不慢地说:“长得特别帅,跟个混血儿似的。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说了,你自个心里清楚。”
安德在她短短的几句话中,神情几变。
他望着一脸小心翼翼的司机,和周围快速闪过的街景,忽然觉得车里的空间逼仄压抑,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咽下一口唾沫,却还是觉得嗓子有点干涩,问:“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夏燃没好气地说:“你们公司门口。被人盯了一天了,自己都不知道吗?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安德如坠冰窟,立刻挂断了电话,往家里的座机拨号。
嘟声响了五六声都没有人接起来,安德的心情也随着嘟声一步步迈上了台阶,电话被自动挂断的时候,他几乎要从车里直接跳起来了。
司机小心地觎着他的脸色,不确定地问:“安先生,要去别的地方吗?”
安德的脖子机械似的缓缓地转向他,眸子中一丝冷光划过,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中,他就如同一只蛰伏的怪兽,发出了危险的信号。
他说:“不,快点回家,越快越好。”
车子化身黑色的闪电,在稀疏的车流中只留下了一股长长的尾气,一路争分夺秒,不出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还没等车子停稳,安德已经打开车门蹿了出去。他身上披的大衣剧烈地起伏着,将落未落地挂在他的肩头,像是一只巨大的翅膀。
安德开门的手都在发抖,额头上已经惊出了冷汗。
他打开门后,先是竭力平息了狂乱的呼吸,才迈着沉沉的步伐,走进屋内,关上门,打开灯。
这是一间三室的房子,面积号称一百二十平米。客厅尤其大,中间只摆了一条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的米色真皮沙发,和几样简单的家具,装修风格竟然出乎意料的简朴。
除了一样东西引人注目——地毯。
地毯在这个家里才完全诠释了它的字面意思,只要有地的地方就有地毯。
厚厚的羊毛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了作为摆设的厨房里面,除了在厕所门口矜持地拐了个弯外,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柔软的浅灰色。
窗户关得紧紧的,窗前挂了一层厚重的绒质窗帘,将夜色和噪音全都隔绝在外,安德站在门口,在一片安静中清晰地听到了胸中按捺不住的心跳声。
他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地走到鞋柜那里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