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燃鼻孔朝天走进病房,余光瞥到床上的安醇正靠着床头坐着,便潇洒地一抹脸,像往常一样,大喊一声“我来了”。
假装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没敢往安醇那里看一眼,一进门就艰难地摸着墙走到床边的桌子旁,把自家熬的小米粥往桌子上一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说:“今天可以把轮椅准备好了,吃完饭就出发。”
半晌,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她狐疑地慢慢把视线下移,飞快地往床上一扫,顿时吓了一跳。
安醇确实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可是他那张脸却阴岑岑地笑着,眼睛里透出来的光芒透露着恶毒的意味,像是长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蘑菇,悄无声息地散发着魅惑的芬芳。
夏燃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安又醒过来了,忐忑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连续几次的实践和教训终于教会了她,对待安也要像对待解放区的民众一样友好,谁叫特么地跟安醇共享一个身体呢。
她没有再冲过去揍他,而是拉过椅子坐下来,盯着那张昨天还一脸受伤和仓皇的脸,心平气和地发出了感叹。
“共用一个身体一张脸,怎么做人的差距那么大呢?”
安收起吓人的笑容,缓缓躺平,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慢慢习惯就好了。”
夏燃打电话告诉安德安醒过来了。安德被安这条小毒蛇咬了好几次,终于也像夏燃一样长了记性,撂下电话后火速赶到医院,唯恐安再做出什么没法收场的事。
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东西,把安拎回出医院。
安软绵绵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半仰着头看着沉着脸替他系好安全带的安德,讥讽道:“想发火你就说话啊,憋着多难受。你不是还想打我吗,来打我啊。”
安德抓住他试图放到他脸上的手,往安全带里一塞,面无表情地说:“坐好。”
安嗤笑一声,摇摇头,头枕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车子停在楼下,安德轻轻地推安的胳膊把他叫醒,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醒过来的人又变了。
安醇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哥,这是哪里?”
安德一愣,默不作声地打量安醇的神色不像是装的,微微一笑,答:“咱们回家了。”
不得不说,看到醒来的是安醇,安德着实松了一口气。
安德替安醇解下安全带,扶着他下车,安醇推开他的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己往楼里走。
安醇看起来非常困倦,眼睛根本就睁不开,看安德的时候只能微微抬起头,眼睛迷成一条缝看人。
等电梯的时候他就靠在墙边打盹,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又睡了一次,安德推推他提醒他电梯到了,他猛地睁开眼,像是从梦中惊醒似的,浑身打了个颤,然后才慢吞吞地走进电梯,继续靠在轿厢上打盹。
安德满怀担忧地看着他,伸手一拉,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安醇乖乖地抱着安德的胳膊,梦游似的跟着他进了屋,一走到自己的卧室,就扑通一声躺下了,脸朝墙,蜷着身体睡着了。
晚上的时候安德把安醇叫起来吃了一次饭,看到安醇拿着勺子往嘴里送饭的时候居然又要睡着了,安德忍不住按住他的肩膀问道:“安醇,很不舒服吗?我们要不要回医院?”
安醇嘴一松,勺子啪嗒掉在了碗里,碗里的小米粥溅在他的前襟上,他抬起手缓缓地抹了两下,口齿不清地说:“很累,想要睡觉去了。我可以不吃饭吗,睡醒再吃,哥哥别叫我了。”
安德的表情无比难看,想要说不吃饭怎么行,可是一看安醇困得身子发软,坐都坐不住的样子,又心生不忍,点点头,心想要是情况不对把安醇送回医院就好了。
安醇得到允许,立刻站了起来,眯着眼缓缓往卧室走去。
安德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中一动,紧跟着也站起来,说:“安醇,今天在我的床上睡好不好,这样哥哥好照顾你。”
安醇现在只想睡觉,听到安德说话的声音,就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缥缈悠长,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于是敷衍地点点头,继续往自己卧室里走。
安德眉头微蹙,干脆走过去把安醇打横抱了起来,在发现安醇好像又轻了不少时,心中叹了一口气,踢开自己卧室的门,把他放到床上,替他拉过被子盖好。
安醇习惯在地上打滚睡觉,在医院里躺床的时候一般神志都不太清醒,所以倒没有太大的感觉,而现在忽然躺在安德的双人大软床上,感觉不太舒服,但是实在太累了,所以没计较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瞪瞪地动动手指,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他发出了均匀又轻微的呼吸声,手脚都蜷起来,弓着背,就像是还在母亲的子宫里。
安德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发,又试试体温,没发现异常,只好守在床边,过半个小时就检查他的呼吸是否正常,生怕安醇在睡梦中出了什么事。
安德心有隐忧,虽然靠在床头也闭上了眼睛,可还得留着一根神经盯梢,睡了倒比不睡还要累。
凌晨四点,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刻。
安德毕竟不是太年轻了,连续熬了两夜后,他的困意简直无法抵挡。
他强撑着爬起来,再次检查安醇的身体状况,发现他呼吸正常体温正常也没有手脚痉挛,心里一松,重新摸索着靠在床头上,过了几分钟就睡着了。
凌晨五点,城市的夜空渐渐由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