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顾朝这次有没有听懂,只见他又道:“说起这个范先生,更是有趣啊,听说他当年为信守承诺,保护弟弟遗孤,在南逃路上只能二选一留一人带在身边之时,弃子留侄,后来又因愧对妻儿,发誓终身不再续娶,怎么如今反倒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如夫人,你说这人是守诺呢还是不守诺呢?”
季涯听到此处,终于睁开眼睛,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顾朝:“范先生一诺千金,自然不会违背,弃子留侄之事,事出无奈,本是人伦惨剧,不必再提;他对先夫人更是情深意重,守节多年,至于孟春姑娘……只是侍妾,算不得违背誓言。”
顾朝嘿嘿一笑:“有涯啊有涯,我就知道你是个君子,不会言师长之过,只是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北方人也太过迂腐纠结了,要我说,有佳人在侧不会享受才是暴殄天物,喂,你今后不会也是这个德性吧!”
季涯实在是看不得他这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样子:“哦,这么说起来华阳你定是诸多佳人陪伴,从不辜负美人深恩了,只是不知道令尊大人和令兄长对此事又是何看法,改日你家中来人,我是定当送信问上一问的。”
顾家是诗礼大族,一向最重规矩,顾朝虽然是嘴上没遮拦,心里却也是循规蹈矩,生怕父兄责问的,季涯此话生生掐住了他的死穴,只得求饶道:“好兄弟,我错了还不行吗,再也不提就是了。”
车厢中终于安静下来,季涯方才重新闭上眼睛。
季燃与明章聊得投机,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明章出言相邀道:“小季师弟,已到饭时了,我们且出门寻一处食肆,边吃边聊如何?”
季燃抬头看看天,才发觉已是夕阳西下,生怕哥哥回来找不到自己,自然不敢答应,忙说道:“我是跟兄长前来范先生这里的,在外半日,恐怕他已经悬心了,师兄盛情相邀,只能等下次再聚了。”
明章听她拒绝,很是有些失落,不过这次跟季燃聊天,证明了他的口吃的毛病是可以通过不停的练习治疗的,也让他找回了久违的自信。
他沉默良久,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一脸关切的季燃,还是决定说出来:“师弟,为兄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季燃虽有些疑惑,还是答道:“明师兄但说无妨。”
明章咬了咬嘴唇:“不怕师弟笑话,为兄几日前刚刚满了二十岁,我家在江北,独自游学在外,虽到了弱冠之年,却并无长辈赐予表字,只能自己取给自己了,之前我苦思良久,却未想到能真正代表自身的名号,今日贤弟用凤兮二字为我解围,刚刚这一席谈话,更让我有若新生,所以想以此二字作为自己的表字,让我能以翱翔九天的凤鸟为目标,激励自身,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明章,明凤兮”季燃念了一遍,点头道:“这个字很好听,再说文字非是谁的专属,师兄喜欢,自然是可以用的,不必问我呀!”
明章却摇头,站起来郑重下拜:“礼不可废,从今以后,明章的表字,便是贤弟今日所赐‘凤兮’二字,今后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赐字之恩,章必定铭记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