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齐王未曾明言,府中上下只当做是要入宫小住,这是常有的事并不叫人意外。又因为齐王妃有孕,进宫时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从酸梅到王妃用惯了的香料毯子一类,繁琐至极。齐王从来都对这些不耐烦,也没兴趣在王妃那边等下去,索性就先去和方晨语交代事情。
大庭广众之下,方晨语倒是没了与齐王争锋相对的别扭,十分温顺乖巧的样子。她穿着兰色绣月桂花枝的长裙,低着头十分沉默的站在一边。沉静婉约的仿佛一首诗、一幅画,是齐王梦境最深处的美景,叫他心跳加速又忍不仔觉心神宁静。周遭那些忙忙碌碌着为齐王妃准备东西的侍女们却都对她视而不见。
齐王上前握住她的手,抚着她的长发,语声不自觉的便转到温柔缠绵的语调上面,:“你别怕,我已经和母妃说过了,她不会为难你的。”相较于齐王妃这个怀了嫡孙的亲侄女,陈贵妃自然不喜欢方晨语这样的“狐狸精”。只是,再亲也比不过儿子,齐王几次软语相劝,她对着方晨语的脸色倒也好了许多。
方晨语这一次倒是没挣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你要做的事,很危险吗?非要让我和王妃去宫里?”
齐王握着她的手忍不住一紧,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放心吧,再怎样。我都会把你安排好的。”他忍不住伸手搂了搂美人的纤腰,温声道,“你乖一些,别惹母妃生气,也别理王妃。等我的事情做好了,就去接你。”
方晨语蹙着黛眉想了想,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神情。她少见的软化了态度,将头倚在齐王的肩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齐王府上暗潮汹涌,皇宫之中也是如此。皇帝昏倒之后,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最早赶到现场知道情况的。她一向妆容华贵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难看,但也已经来不及在想其他的事情,她坐在床边看着站在一旁的天机道长笑了笑,那声线就像是冰块磨成的小刀,锐利而冰冷:“天机道长涉嫌谋害陛下。来人,把人拉出去杖毙,以儆效尤。”
这话宛若雷霆一般的镇住了现场,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全都垂头不语,恨不得当场消失才好。毕竟,若是皇帝醒来发现国师被人杖毙,最先被算账的肯定是执行此事的奴才而不是皇后。
就连天机道长本人都怔了怔,眼中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惊慌,随即便含蓄的抿唇笑了笑——想必皇后是想要打着拿自己立威的主意,接下来估计就是惯用的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天机道长这样一想,心思就灵活了起来,眼神一瞥就看向自己的小道童。
那小道童急忙跪了下来:“娘娘,道长毕竟是陛下亲封的国师,你这样冒然处决想必有损陛下英明。”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抬起水嫩嫩的脸蛋,试探着道,“如今陛下急病,或许国师也可尽一尽心力?”
皇后冷笑了一声,目视那些侍卫:“把这两个家伙一起拉下去,既然他们师徒情深,就一起打。”她的目光带着一种极强的力道和不容置疑的决心,那些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抓天机道长,把他的手反绑在背后。
天机道长的脸色终于变了,他面色惨白,再无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黑色的眼珠子乱转,他终于想到什么似的叫出声来:“别,别打我。我知道齐王那边的消息。娘娘,臣昔日多有得罪,现在愿意将功折罪。”当初他被皇帝拜为国师何等的威风,几位阁老都要客气的叫一声“国师”或是“道长”就算是皇后本人也常常笑脸相迎。他咬咬牙,决心要先保住性命再图以后,他日必要千百倍的奉还。
皇后没再理会对方,只是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捏了捏皇帝明黄色绣龙纹的被子,用温软的声音说道:“行了,拉下去吧。”若天机道长真知道什么,齐王又怎么会还把人留在这里?说起来,现在的天机道长也不过是弃子罢了——在皇帝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情况下。
皇后长眉缓缓蹙起,齐王那边肯定已经得到消息却还没进宫在皇帝床前装孝子,显然他已经下了某种决心。可偏偏太子还关在东宫之中,因为是皇帝圣旨,除非皇后矫诏否则根本就不能把太子叫出来。
很明显,皇后和太子如今的处境是出人意料的被动,这意味着更多的危险和无法估计。
皇后俏脸微沉,不知心中是怎样的打算。只是门外却隐隐传来天机道长和小道士的哭叫声。皇后有些烦躁的用手指按了按眉心,慢慢道:“让那些人把嘴堵了再打,本宫听了这声音心烦。”
皇后语声放得极低,那些人却还是垂首应下,赶忙出门传话。果然一会儿之后就再无声息,屋子里面的人就更安静了,几乎只听得见呼吸声。
皇后想了想又转头看着那墨院首,神色冷凝:“本宫如今只问你一句,皇上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墨院首掀了掀袍角,急忙跪倒在地上,压低声音道:“陛下本就体弱加上近年频发服用丹药,身子已是外强内弱,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能够撑到今日才发病不过是臣等日常救治加上宫中奇珍异宝的滋养罢了。如今心府震荡牵连全身,正是油尽灯枯之状。偏偏又是秋日,医家有一言‘西风凋碧树’,此时人体生机由旺盛转而衰弱,正处于低潮,春困秋乏也是这个道理。此时的病人最难将养。陛下又无求生意志,臣等才疏学浅实在不知如何下手。”他顿了顿,跪伏下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