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家主沈敏仪此生见过无数女子,出入皆有温香暖玉陪伴身侧,自称是阅遍天下绝色。但此时见到持剑而立的周清华,便是沈敏仪都依旧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了一句:当真倾城国色。
这世上,绝世的美貌固然动人心肠,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可以超越美貌打动人心的。此时的周清华便是如此,她的美染上了鲜血便含了一分的肃杀之意,反倒叫人心生敬慕。
沈敏仪看得心上一荡,温情顿生,忍不住开口劝阻道:“或许不至于此”他到底城府深沉,话一出口就回过神来,思忖一下还是自家性命重要随即便又转了话声,“我们这也是以策万全之计。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说,我们也不是要弃城不守,只是想要先安排好退路罢了。”
周清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并不答话。
倒是陆家家主瞥了眼沈敏仪,淡淡的开口道:“崔夫人这话大义凛然,确实是很有些道理。”他停顿了一下,白皙的手指不紧不慢的转动手上碧绿的碧玉手串,他看着周清华那握着剑却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轻声道,“只是夫人怎么确定这城一定能守住?说句不客气的话,我等皆是东地说得上话的人,若真的在这里一齐送了性命,东地才真的是兵败如山倒。在下也并不是顾惜己身,不愿为国献身之人。说实话,我陆皓雪这一辈子也算是活得够本便是当即死了也是没一点儿遗憾的。只是我虽是微薄之身却也要死得其所,而不是这样糊里糊涂的就赔了性命。”
“是啊,是啊。”,“陆家主说得对啊。”陆家家主的话声落下,周遭立刻就传来应和声。
对那些世家家主来说,能够远赴布谷城商谈军务已经算得上是冒了大险——只不过到底是自家的身家性命不能放心他人这才冒险来了,甚至还捐了大把物资。可此刻若是真的留在这里等死才真是犯傻了。
看着神态各异的众人,周清华心中苦笑了一声——其实她也很怕啊,城中主力皆已经出城,只留下两万人,且大部分还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湘军凶残众所周知,又有火炮这等利器,若真的城破了,她这样的女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只是,这个时候却是死也不能退后的,且不提这些世家家主离开之后会抽走多少人马来护卫自身安全,单单是这些守城将士的军心都会散的。
周清华握着剑的手早就有些酸了,粗糙的剑柄则磨得她手心生疼使她想起很早之前摸过的袁焕的衣服,那种磨手的感觉以及那种一去无悔的心情。阳光暖暖的照在肩头,让人觉得周身温暖,周清华毫不退让的看着那几位家主,认真的说道:“几位,并非清华固执、不知变通,实在是此时此刻不能不守,若退,东地就再无可守之城。”她忍住颤动,摸了摸身边的城墙,竭力稳住声调,“此城乃是高祖皇帝亲自赐名建成,自我大越建国以来也曾几次被敌国攻破、几次被我军夺回,便是方从廷将军也是在此城立下‘决不后退’的碑文。若说东都城乃是东地的双眼,可以通过它来知晓他国情景、通商往来;那么布谷城则是东地的脖颈,从此便可直入东地腹地。各位当真要将此城拱手让人,将自己的脖颈送到敌人的铡刀之下吗?前方将士尚且浴血奋战,各位难道就没有半点的坚守国土的热血吗?”
女主角一席话感动的所有人热泪盈眶从而让人跟着抛头颅洒热血这种情节只能出现在周清华的话说得再动听实际上也打动不了这些人早就冷硬的心肠。不过这么一番话下来,那些世家家主不得不从被敌军围城的惊慌中冷静下来,正视此时的危局——这种时候也不是没有胜算的,前面的将领还未回来,只要坚守到他们回来,里外夹击之下甚至还可能灭了湘国这一路军队。况且,今日他们若都走了,留下周清华这样一个女人守城,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么一想,那些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祁家家主转头看了看其他人,低声和陆家家主商量道:“这,不若先留下来。这城也算是易守难攻,当年方将军在时也修过一次,应该守得住。”
陆家家主抬了抬眼看了看身边俨然已经心思浮动的几个人,心中有些不耐烦躁。他也知道周清华说的是实话。可他少年时经历过湘军攻打越国的战事,知道湘*队是如何的可怕——若不是有方从廷在,根本就是势不可挡。他之前那么干脆的捐出米粮也是因为知道湘国的难缠,想要出点力。可此时要让他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干脆也不说话直接甩了甩袖子走人。
“他这脾气,这么多年了还一点也没改。真是”墨家家主摸了摸自己的半长不短的胡子,像是个毫无威胁力的小老头似的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随即便温声和周清华说话道,“行了,我们就等前头的人马回城吧。至少,也要等到天黑。”若是天黑再没动静,那些人说不准也是回不来了,他们还是照原计划逃路的好。
沈敏仪亦是柔柔的看了眼周清华,轻声细语的道:“夫人若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在下。在下虽然不才,但也愿意为夫人效劳。”
安家家主二话不说直接就把犯病的沈敏仪给拖走了。
目送这些人平心静气的下了城墙,周清华好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膝盖酸软几乎要站不住了,可身下是尸体和鲜血,只得用剑撑着。
没过一会儿,周清华手一颤,手上的剑也跟着颤了颤,差点倒下去——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