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是魏国人,居住在轵邑这个地方的深井里。轵邑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方圆百里的小国,叫大轵国,据说生产的马车不错,很坚固,很耐用。在魏国初立的时候,不小心就把大轵国吞并了,大轵国太小了,全国上下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心甘情愿的做了魏国的顺民。
聂政从小在父母眼里就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打架斗殴,调皮捣蛋,坏事做尽,惹得乡邻们怨声载道,年长的姐姐跟在他后面给他擦屁股,专门负责给人赔礼道歉,收拾烂摊子。年龄稍长些,在姐姐的教导下却也能够明辨是非善恶,并不做骚扰乡民的恶事,只是脾气极其粗鲁暴躁,除了老母、姐姐,谁也忤逆不得他的性子,加之他又长的身强体壮,面貌凶恶,虽然他并不出手打人,还是有许多平头百姓怕他。
聂政是顽劣少年初长成,姐姐聂英虽然没有花容月貌,却也正值青春年华。一日,姐姐在集市上被一个富家子拦住调戏,聂政得到消息,赶了去将富家子一顿暴打,直打得头破血流,挺在地上口吐血沫,不知死活。
聂政拉着姐姐回家,聂英急道:“你把人打在地上,也不知死活,人家岂能善罢甘休,人家是有势力的富家子弟,那能放过我们,你闯下这样大祸,我们怎样应付。”
聂政母亲听了,说道:“咱们小户人家,身无外财,到了危难的时候,也不用留恋这穷家破业,拍拍屁股走人就是,出了魏国的地界,任他有天大的能耐,还能把咱们怎地。”
千人打锣,一槌定音,老太太也是一个果断决绝的主。娘儿仨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开始了说走就走、漫无目的的旅行。
娘儿仨一路辗转,来到齐国首都临淄,看这儿国富民强、五业繁盛,老百姓也不歧视外来人口,最重要的是这里容易找工作,工资还高,能够积攒些积蓄。娘儿仨找了一间小屋租住下来,开始了淄漂的生活,聂政有力气,专门找些粗重的活干,担水、劈柴、推车,什么挣钱干什么,姐姐聂英给大户人家做浆洗、缝补的女工,也有收入,老太太身体好时也不闲着,帮着女儿忙这忙那,后来就不行了。
过了两年,家里有了些积蓄,聂政想着总是靠出卖力气生活也不是长久之计,就和姐姐商量着租下一处临街的铺面,做起了宰牛卖肉的生意。
一开始,姐姐和他商量:“既然你不惜力气,不畏血污,我看着做宰杀的生意也还赚钱,你不如就开个肉铺,杀些鸡鸭或者猪狗的卖。”
聂政摇头:“买卖鸡鸭猪狗虽然本钱小些,利润也小,成天价捏着一把小刀子切切割割的实在憋屈,要干就干大些的,我就专营牛肉,杀牛宰肉,大砍刀一轮,痛快。虽然本钱多些,挣得也多。”
牛肉铺开张不久,聂政又嫌砍刀轻飘飘地不称手了,特地铁匠铺子里定做了一把板斧,足有三十斤重,这才满意。
这时,聂政已经二十岁,早已是身材魁梧的壮汉,这杀牛宰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生意正合了他的心性,身体里那股澎湃的热血总算找到了释放的去处。聂政把这生意做的得心应手、应付自如,宰牛的技巧突飞猛进,杀牛的时候他完全是自己一个人操作,根本不用别人帮忙,而且还干净利落,简洁麻利快,巨斧之下,筋骨立解,全不费力。他做生意是公平买卖,从不缺斤少两,老幼无欺,更不会欺行霸市,囊中宽松了些,看到困苦落魄之人,也常常的接济些个。
在临淄呆了几年,想不到他们避难之人竟然小小的发达了些,过上了衣食无忧,稍有盈余的日子,姐姐也不再给人做佣,和他一起打理店铺,聂政心里暗暗的满足。虽然还是一口魏国口音,聂政已经把自己视作一个齐国人,心里满满的归属感。大概那时候没有户口限制什么的这些东西,你在那里生活,就是哪里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有人限制你、驱赶你。想想就舒服。
这天,一个穿着很是考究的人在聂政的牛肉摊前转悠了半天,把目光关注在那把斧头上,像一个饥饿的人看到熟牛肉一样亲切,最后竟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巨斧的刃口,点头说:“好物件,是个好物件。”
聂政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人,看那人五十多岁,白面软须,既不像个生意人,也不像个当官的,甚至都不像个要买肉的。
“先生要买牛肉吗?”聂政问。
那人摇头:“不要不要。”
聂政说:“先生不买牛肉,却在这里来回徘徊,到底是有什么事?”
那人说:“我看这么一把好斧子,却摆在肉案上,实在委屈了它。”
聂政说:“我每天都要用这把斧头宰杀一头千斤的大牛,用完了擦拭干净,涂上牛油,不让它生锈,我随时打磨让它保持锋利,它会有什么委屈?”
那人微微一笑,又是摇摇头,岔开话题,问道:“我听你说话口音,不像是齐国本地人,不知你老家是哪里啊?”
聂政说:“我老家是在魏国,住在轵邑深井里,前些年惹出灾祸来,老家呆不下去,所以跟着老母亲和姐姐来到临淄,开了这家小店维持生计,我们来到这里已经六年了,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一个魏国人了。”
那人面露喜色道:“哎呀,不聊上几句,真的就错过了,原来咱们竟然是老乡。在下是濮阳人,距离轵邑也不算太远,能在这齐国的都城相遇,自然也有些缘分,真的是个让人高兴的事。在下严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