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洞窟,寒气遍体。一重天的中天域自是四季皆春,这偏远地域却霜雪漫天,凄苦不堪。玉渊身受重伤,越发觉得寒意侵骨,冷颤连连。
但这洞窟内,倒也并非全然阴寒难耐。那白莲所化少女身周,隐隐有灵气环绕,温柔和暖微风忽起,淡淡莲香浮动,直叫人心醉。
她貌约十四五岁,脸上尚带稚气。目不转睛地凝视玉渊,她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又仿佛空洞无一念。她生得很好看,可并不是足以颠倒众生、艳压六界的绝色。
玉渊莫名便松了心神,古往今来,但凡祸乱苍生的妖姬,又有哪个不是容颜姝丽,愧杀群芳?
心神这一松,伤势便又卷土重来。玉渊闷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厥。但他仍能瞥见那少女似要起身,忙别过脸去,挥手扔出自己一件浅蓝色旧衣覆于她身,低声道:“既化于莲,你便唤莲生罢!”
这旧衣之上尚带血渍,灵光几乎不见,是件品级不高半废的法宝法衣。莲生垂首,纤纤素手轻拭旧衣,举止雍容娴雅。她将污渍拂去,将褶皱抚平,脸上神色甚是爱惜的样子。
“莲生,莲生……”她出声低喃,音色清甜悦耳。玉渊微微一笑,眼波不觉变得柔和,随即阖目轰然倒地。自他身周泛起金色雷光,将他笼罩护住。
莲生一愣,见玉渊嘴角溢血不止,且灵光渐灭、不闻呼吸之声,忽而心口大恸。脑中似有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影像在缓缓浮现,似乎也曾有谁,在她面前颓然倾倒。
她晃走这些令她心痛的影像,不假思索,张嘴吐出一朵小巧白莲。心念闪动,那白莲之上便脱落一片花瓣,化作流光一闪、清香一脉,轻盈穿过霹雳雷光,自玉渊淌血的嘴角没入。
白莲真身收回,莲生脸色惨白,捂住心口慢慢走向玉渊。她俯身,久久凝视玉渊右眼下那颗殷红泪痣,不自觉露出伤感之色。
心口绞痛,她蹙眉强忍,无视一地脏污,在玉渊身侧躺下,紧紧挨着他,瞬间沉睡。
七日七夜,倏忽而过。玉渊睁开眼睛,只觉浑身灵力充盈,元神澄净,便连从前受伤留下的隐患也神奇地消失不见。他霍然坐起身,扭脸便见莲生安静沉眠于畔。
仔细观她面容,惨白无血色、黯沉无光彩,玉渊便知定是她用什么法子救了自己。他心内甚是复杂,原本,他也是打算要吃了她疗伤的——当她还是那朵莲花时。
且他昏迷,也存试探之意。徜若她对自己心怀不轨,护体雷光不说,七宝莲台残片这天神遗宝之余威尤存。
唉,此番因果,还真是越来越纠缠不清。这疗伤救命之恩若不报,实非他向来为人。如此,便先容她在身边,静观其变罢。
此一战,玉渊倒也获益不浅。境界门槛松动,只待时机便能水到渠成晋位天仙。见莲生兀自沉睡,恐怕一时还不会醒,他便也安心待在这洞窟之中,细细揣摩功法。
如此便又过去大半月,莲生方悠悠醒转。甫见玉渊,她便绽放喜悦笑颜,一骨碌自地上爬起,半跪在正闭目打坐的玉渊身旁。
她仰面看他,双手轻轻握住他胳膊,小心翼翼地轻摇了摇,脆生生地问:“公子,你的伤可好了?”
玉渊睁眼,垂首看她,不由微怔,眼前的莲生与初化形之时似乎大有不同。她仍是少女模样,神态语气却天真得很,仿似七八岁的娃娃。这……越活越回去了?还是伪装?
莲生见玉渊不答,且脸色沉郁不佳,眼里便立时含了泪,张嘴大哭起来。哭得真是厉害,竟打起了嗝。
玉渊顿时手足无措,忙从她手中抽出胳膊,轻拍她后背道:“好了,我的伤已好了。”
莲生便破啼为笑,脸上尤挂两颗泪珠,对玉渊笑得傻气十足。玉渊不禁扶额,刚化形时的圣洁优雅仙气满满呢?不明说她是莲花妖,世人都只会将她认做ròu_tǐ凡胎罢。
他忍不住伸指拭去莲生颊上泪滴,很自然便问:“睡了这许久,可饿了?”
莲生揉揉肚皮,憨憨点头:“饿了。”
“可有想吃的?”见她发上沾着枯草,玉渊随手扯下。
莲生茫然,摇头道:“不知要吃什么。”
玉渊无法,他也从未养过妖精啊,哪知道怎么投食?于是只好将辟谷丹取一枚出来给她。
可惜,莲生才将辟谷丹放入口中,便呸呸呸地吐了出来,连声叫道:“好难吃好难吃,莲生不要吃!”
玉渊此时一穷二白,吃得只有辟谷丹和这数日在外猎的妖兽肉。可莲生对兽肉也敬谢不敏,别说吃了,那血腥气味她闻都闻不得。
既如此,只好到外面觅食去。莲生身上这件旧衣于她而言太长,玉渊便忖度着她身形,帮她裁去下摆。宽大却是无法了,他的束腰她也用不了。
她长发披散,如瀑一般,长竟及脚踝。可他不好帮她挽发,只能扔一根发带过去,令她自己随便绑一绑。
莲生自己绑了发,待玉渊忙活完,笑嘻嘻道:“公子待莲生真好!莲生也帮公子整装。”便毛手毛脚来摸玉渊法衣。
玉渊哭笑不得,一把制住她。一振海蓝法衣,灵光闪烁间法衣便平整如新,他板起脸道:“不用你忙,赶紧去找些吃食。”
莲生便怯怯,乖乖点了头,却悄悄伸手牵住玉渊衣角,亦步亦趋跟随他离开这处暂居的阴寒洞窟。站在洞前,她还回首再望,颇为不舍。
“走罢。”玉渊揽住莲生腰肢,祭出雷光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