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有一个身穿青衫的人影正坐在石凳前,不知做着什么。甚是专注。
楚湘君靠了过去,那人恰好抬头,这世间最奇妙的就是这缘分二字了。男子皮肤白净如玉,长眉平缓,深棕色的眸子干净自然。手里的金属锉子敲了敲手里的竹签——如此祸国殃民之样貌,张庭之。
看到楚湘君从远处的小径上慢慢行过来。绿色的衣衫在风中飘扬着,乌发如漆,披散在肩头,侧耳之时唇角微微向上扬起。这张面容倒说不上是倾国倾城,顶多算是模样端正,中等偏上。
但随着平和淡薄的气质,此般相称,还真是美艳。
“是你。”楚湘君见张庭之望着自己发愣,笑了笑凑了过去,素手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可爱极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啊。”张庭之也笑了起来,将手里的锉子放在一边,口气很是熟稔的样子,像是一个常见的老朋友:“你一个人来的?”
楚湘君眨了眨眼睛,“你这是在干嘛?”
“磨竹签,要弹得好琴,竹签必须经常打磨,这样才能更好的让琴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其实就如同做人一般吧,只有时时打磨自己,才能更好的前行。”楚湘君看着张庭之狡黠的一笑。坐在了他的旁边。
张庭之点点头:“你这一说,我倒是也这么觉得了。这世间万物却都是与做人分不开的吧。”
长长的竹筒做成的长椅上拜访着一把长琴,楚湘君伸手摸了摸,还是分辨不出它的木质,转而望着张庭之,“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啊。”
“洗耳恭听。”他也将手里的竹签收起来,坐正了身子。
“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伯牙的琴艺学徒,十分有天资,琴技高超之时,师傅离开他去了远方,他便每日对着自然里的花花草草演奏,有一日……”
风在竹林中缓缓的吹动着,两个人都认真的坐在竹林中,一个认真的讲着故事,一个认真的听着故事,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故事并不长,尽管楚湘君一再渲染。张庭之听完唏嘘不已:“没想到这伯牙竟然是如此真性情之人,为了一个知音,竟是摔断了琴。也是啊,这人生在世,知己难求。若是我能有这一个知己,也是宁可断弦慰知己的。”
“是啊,知己难求。”楚湘君看着张庭之,心念一动,开口到。“湘君并不通乐理,且是个见识短浅的妇人,在这偌大的城都内更是没有什么朋友可言,毫无人脉。若公子不嫌弃,湘君愿做公子的知己。”
张庭之愣了愣,还真是没有女子这么说过自己,即便是前句有贬,后句也会有褒来拉回,看着楚湘君的眼睛,认真道:“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那眸子里透着丝丝狡黠,却又如此肯定。
“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
也不知是为什么,楚湘君总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张庭之说出这同一句话,或者说是同一个词汇,比任何辞藻华丽的修饰句子都要显得恰当。更是有一种已叙千言万语的错觉。
“我记得那夜我在你身后小声哼唱,你凭着乐感附和我将曲子还原出来。虽然调子拐的远,但是那曲子的形还是在的。今日你我结为知己,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哼唱一首曲子赠与你做礼物,可好?”说罢,细细回想了一下常听的经典曲目,慢慢过滤,选了一首,小声哼唱了起来。
一首欢快的卡农就在竹林中飘扬了起来,张庭之听着从楚湘君口中跳跃出来的曲调,一时间竟然是听呆了。一直到歌声早已经停了下来,都未曾回过神。
“这首曲名为卡农,是我有次在溪边玩耍,听到百鸟的鸣叫有感而生的,嗯——不知你觉得如何。”楚湘君看着已经呆住的张庭之,心中偷乐。卡农的经典自是不用多说,心里记得最熟的也不过这首,每每听过都会静下心来,处理手边的事情。
“这曲子开始之时低亢有力,到后面又开始欢快,然后趋于平静。想必湘君你当时定是有何心事,却因为那百鸟的鸣叫心生顿悟,后来就想开了吧?”张庭之思忖了片刻,看着楚湘君说道。
“啊……那个,这个……庭之所言也是有些道理,我……当日却也是这样的情形了。”楚湘君没有想到只是一首曲子既然让张庭之就分析了起来,她是不知这曲子究竟是有何寓意的,本来就是胡诌来骗他的,不想这个呆子当了真。
竹签轻然拨弄,曲调缓缓泻出,声音有些沉闷,不如指尖挑动时清脆,却也别是一番滋味。尽管音律还是有些不准,但也可以将卡农的调子半数还原出来。林中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踩得地上的竹叶沙沙作响,有人循声逐渐聚集于此。
尽管一再是用竹签调音,遇到不准就停下来慢慢去循,也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站在原地,耐心等候。如此佳乐,欢脱清亮,与古曲的沉闷不同。听来让人心旷神怡,整颗心都宁静淡泊了下来。
第二日,街坊之中就传了开来,邀月阁有位琴师名为张庭之,此人技艺非凡,所弹的曲目如同仙乐一般。一时间文人雅士纷纷来访,都是为了听张庭之的一曲仙乐。
邀月阁本就是雅地,平日里尽多些酸溜溜的读书人,这仙乐一起,招揽来了不少显贵之人,这般清幽之地,装饰别致精细,又配的仙月,生意自是火上加火。包阁内定都抢不到。
一传十,十传百。张庭之落了一个天才乐师的名号,而他所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