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疾风骤雨般的坚硬云块,嫣儿艰难爬升,旻儿安静地趴伏在她的胸口,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娘亲,你和我爹,还有没有别的孩子?”
嫣儿只能分心,回答他的问题:“我们收养了火蜥蜴的后裔,他叫小灮……应该算是……你的弟弟……我和你爹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嘉漠,是你的妹妹。还有个叫嘉慕的男孩,是你舅舅的儿子……”嫣儿就这样为几个孩子排定了座次。
毫无疑问,旻儿是她和嘲风的长子。漠儿虽然是嫣儿与宸铭的女儿,但她一时没办法向旻儿解释清楚这其中的曲折,干脆就省去了这许多口舌。嫣儿没有提及鹞鹰与玉湘的儿子天翔,她的心里也一直记挂着那个孩子,她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个孩子身体里的灵魂,曾属于星芒和胡载源。
“舅舅……”旻儿嗫嚅说道,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随后便转换了话题,“你们这些年,倒还真没闲着。”旻儿的这句话,看似云淡风轻,却令嫣儿红了脸庞。她还是很不习惯,自己的儿子有着幼童的身体,却已经能与她进行平等的交谈。
“你在定魂珠里,也经常遭到这样的攻击吗?”嫣儿蹙眉问道。
“不经常。有外来入侵者的时候,才会发生。”旻儿如实回答。
母子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嫣儿心中的悲痛,虽然没有减轻,但她确实觉得放松一些了。能够竭尽全力地保护旻儿,与他一起面对灾难,令她觉得满足。她亏欠了旻儿太多,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太珍贵了!
在这地宫之中,时间和空间的界限都是如此模糊,嫣儿知道,如果按照外界的时间流速计算,她应该是已经进来两天了,在混沌之中挣扎了十几个时辰,可她却始终没能找到那地宫的入口,想来,她是迷路了!嫣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她不想把自己的恐惧和慌乱传递给旻儿,看他的样子,也根本不为这些事情担心。
“娘亲,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良久没有说话的旻儿,轻轻拍了拍嫣儿的锁骨。
“什么事?”嫣儿故作镇定地问。
“我这里有些疼痛,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绞痛。”旻儿一本正经地说,指了指自己干瘪的肚子,那表情,似乎如临大敌,“有了这副身体,还真是麻烦。”
嫣儿先是一愣,随后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轻拍旻儿的背,说道:“是娘亲疏忽了,这不是肚子疼,而是饥饿的感觉。”
“饥……饿?”旻儿对这个词十分陌生。
“活人都要吃东西的。”嫣儿眸色一暗,她只顾着寻找出口,却忘记了,旻儿已经不再只是一抹无欲无求的灵魂,他现在是个活生生的孩子,自然会饿、会冷、会困,可他却接连十几个时辰没有表达过自己的需要,直饿得肠胃绞痛。
嫣儿不再飞行,她从随身锦囊里拿出一些水米,凭空支起炉灶,点起狐火,开始熬起粥来,她知道旻儿的肠胃十分稚嫩,喝粥是最合适的。
在这样一处万分凶险的世界,只有这一小块阵法禁制里是安全的,嫣儿居然能在危境之中安然做饭,这也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这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吧!哪怕这是末日来临前的时刻,她能够为心爱的儿子做一顿美味的膳食,也是幸福的!
粥在锅里煮着,嫣儿取出布料,略施法术,为旻儿做了一身合适的衣服,此时虽是夏季,但这地宫之中却十分清寒,她怕旻儿会冷。
“娘亲,你人真好。”旻儿用小手抓抓自己的衣襟,盖住瘦得皮包骨头的身体。
“娘亲对儿子好,天经地义……”嫣儿鼻尖一酸,又差点掉下泪来。
“婆婆其实也是很好的人,她死了吧?”旻儿低头望向无尽的黑洞。
“她去世了。”嫣儿哀伤地说,害死嘲风的玄婆婆死了,可嫣儿却完全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感,玄婆婆毕竟救了她和旻儿,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他们的恩人。
“生生死死,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旻儿平静地说,“娘亲,你看开些。”
嫣儿静默地点了点头,真没想到,她竟然需要一个孩子来开导。
闻到了米粥的香味,旻儿凑了过去,嫣儿揽住了他嘱咐:“远离锅灶,当心烫伤。”
“我是火狐的儿子,应该不怕烫伤。”旻儿的回答,令嫣儿错愕,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嫣儿将米粥盛出,担心烫到旻儿,就放在嘴边吹凉了喂他。旻儿喝了两口,表情十分享受,他接过了嫣儿手中的饭勺,开始学着她的样子,自己把米粥送入口中。
喝了小半碗,旻儿微微一笑:“做个活人,也有好处。”
嫣儿慈爱地看着旻儿,心中触动,低声吟咏:“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没有料到,旻儿竟然毫不犹豫地接出了后半句,“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是谁教给你的?”嫣儿大惊失色。
“这是秘密。”旻儿低下了头,吃力地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米粥。
嫣儿不再追问,就这样满眼深情地望着旻儿,只是看着儿子用膳,也令她觉得心里暖和。
吃到还剩半碗的时候,旻儿不再吃了,他将小碗递到嫣儿的眼前:“你也吃些。”随后又补上了十分老练的一句,“维持这样的阵法禁制,肯定会消耗许多体力。”
嫣儿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你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