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七抬起头来,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羹汤。那女子看起来能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保养得却很不错,虽然身材难免有些走样,却也依稀能够看出,她年轻时想必是个美人胚子。
这女子进屋时,白小七正蹲在茵儿的脚边,用一根藤条去拨弄她的小足,在旁人看去,自然多少会有些不妥。不等白小七说话,茵儿便惊道:“二娘,你怎么来了?”
白小七这才知道,这中年女子就是茵儿的二娘,站起身来想替茵儿解释几句。却未曾想,还没开口,茵儿的二娘就已经抢着道:“好你个江茵儿,你爹平时教了你多少礼义廉耻,仁义道德?姑娘家家的喜欢舞蹈弄棒,上房揭瓦也就算了,现在倒好,竟然学着外面的婊子偷人!我问问你,你这个样子,且不论对不对得起我和你爹,就说对得起你那死去的亲娘么?!”
“二娘,我……”茵儿平时对二娘颇为尊敬,也知道她只是一时气急,才会口不择言,心里并不怪她,只想赶紧跟她解释清楚。熟料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二娘更是生气:“你什么你?偷人也就算了,还是这种……”她本想说还是这种穷小子,却见白小七身上的衣料价值不菲,又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五官也算周正,心道:“这难不成是哪个富商家的子弟,咱们老爷虽然是个县令,苦树县却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若真是个富家子弟,跟茵儿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如果茵儿真心喜欢他,我又何必棒打鸳鸯?”
想到这里,二娘的口气居然一缓,转头问白小七道:“这位公子,你可有功名在身?”
白小七心道自己的秀才功名倒也没被革去,便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曾考了个秀才,只是会试却没中。”
“嗯,你如此年纪,能考个秀才就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二娘又点点头,对白小七更加满意几分,转头向茵儿道:“你和这位公子认识多久了?”
茵儿怕二娘怪她把刚刚认识的男人带进房间,眼珠一转,骗她二娘道:“额,我们认识一个多月了。”
二娘娇嗔一声道:“你这小丫头,才认识一个月的男人就敢往家里领,也不怕被人家给卖了!”说着,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见桌子被移到了墙角,心里虽然疑惑,但寻思着多半是年轻人闹着玩,也就没当回事,又道:“我昨天听你半夜还在闹腾,又有砖瓦碎裂的声音,只道你又上房玩去了,却没想到是为了这小子。亏我还起早给你熬了一碗桂花莲子羹,寻思着一早给你送来,等你起床时也该放凉了,正好可以喝。唉,早知如此,我真该端两碗来,好好臊臊你这丫头!”
茵儿听二娘的口气,好像不那么生气了,嘻嘻笑道:“二娘,你不怪我啦?”
二娘叹口气道:“我怪你有什么用啊,你亲娘走得早,我虽然把你当成亲生的女儿,但是一直怕别人说我是个恶毒的后娘,不敢把你管的太死。按说婚姻大事,本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爹那人有点时间就只知道画他的破画,我又是个妇道人家,无从认识青年才俊,本来算算日子,正想找媒婆帮你寻摸个夫家。今天见到这位公子一表人才,那倒给我省了许多麻烦,只是你这丫头,找到了如意郎君怎么也不跟我和你爹说一声,害得我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气。”
说着说着,茵儿终于听懂了她二娘的意思,红着脸道:“哎呀,二娘你说什么呢,什么如意郎君……”
二娘见了她这副小女生的作态,只道她是在害羞,转头向白小七道:“对了,妾身还不曾问过公子的名姓,哪里人士,家境如何,不知道公子何时上门提亲?”
白小七听了这一连串的问题,顿感大囧,连连摆手道:“那个……您可能误会了,我没准备娶茵儿过门啊。”
“什么?!”二娘闻言,右手一拍桌子,整个人仿佛凭空高了三尺:“你可知道茵儿是什么身份,哄骗县令之女,难道就不怕被投入大牢么?”
白小七知道这误会更深,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二娘神色稍缓,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这帮读书人总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是不是准备考中了会试,才来迎娶我闺女?”
白小七刚想说话,又被对方打断,那二娘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这秀才易中,可会试就难了。你看茵儿他爹,不到三十岁也考中了秀才,可是直到四十,才在会试上得以提名。若他也像你一样,非得等谋得了一官半职才成家立业,岂不是要四十多岁才能有一儿半女?”
但凡是中年妇女,说起话来多半喋喋不休,茵儿的二娘也不例外。白小七见天色就要大亮,若再不想法脱身,想离开县衙就有些麻烦了,只好假意顺从道:“二娘教训的是,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想想。”
“你刚才叫我什么?”茵儿的二娘一捂嘴,半喜半嗔道:“你还没娶茵儿过门呢,等娶了她之后再改口也不迟……对了,公子究竟叫什么名字,到现在还没告诉妾身呢。”
茵儿本以为白小七在说名字的时候,必然会有所隐瞒,不会老实巴交的自报家门,熟料白小七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张嘴便道:“在下白小七,乃是苦树县本地人士。”
“白小七?!”二娘一听这个名字,登时惊得花容失色。她和茵儿一样,平时待在县衙中,大门不出二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