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夕听得心惊肉跳,又有些不明所以,悄悄将绣帘掀开道缝,只见得洛文珺猛一拂袖冷声道:“你莫在本宫面前装什么兄弟情深,那么多于王家不利的情报都是你提供给本宫的,现在倒是惋惜起来了?”
“我需要娘娘走到足够高的位置,当初王家百般阻挠刁难,我自是要阻止。如今经过那晚动乱,忠于王家的军队已经被父皇瓦解掉大半,弘宪和王娘娘,已经起不了多少波澜了。”陆昭衍道。
“当初本宫被打入冷宫,又毫无背景,谁又曾想过本宫会有封妃这一日。”洛文珺颇有些得意地扬眉一笑,“这人只要活着,只要那口气还在,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王怡洵,陆弘宪,哪个是甘于平庸的主?昭衍啊昭衍,你是太年轻了,总想着什么事达到平衡就收手,却不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平衡,没有到绝地之前,总还是会想着扳回一局。”
“洛娘娘。”陆昭衍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过了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所以才会在冷宫蹉跎了十年。”洛文珺深吸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方才确实有些太过了,便缓了缓语气,道,“你看,本宫这样做,不是引出了那个人么?她这样迫不及待地动手,正是说明了有过一些把柄在弘宪身上。即便本宫不设计,弘宪也难逃这一劫,我们如今要做的,应当是顺藤摸瓜,找出一些证据,如此,弘宪的死才有价值。”
陆昭衍的脸隐在黑暗中:“我当时,怎会选择了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洛文珺的神色非常平静,“开弓没有回头箭,靖章王,你也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本宫得了势,自会护你这个养子周全。”
陆重夕躲在帘后听着,心中禁不住一阵发寒。
母妃脸上的神情太过炽热,让她觉得陌生。一直以为母妃的心计与狠绝,不过是为了在后宫能有一席安稳之地。可方才那凤目中的光,让她看到了对权力直白又恐怖的yù_wàng。
只是几天时间,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哥哥就与自己天人永隔了。而刚逃出鬼门关的自己,又似乎撞破了什么本不该知道的真相。
陆昭衍静默地站了一会儿,递过去一枚玉佩:“这是王娘娘给弘宪的。他就是看了这个,才信了那封伪造的求助信,发兵救驾。”
重夕心里一惊,陆弘宪,原来真的是为了救驾而发兵的么?
“求助信呢?”洛文珺问。
“烧了,当着我的面。”陆昭衍道,“到了皇宫门口对方就露了真面目,将他软禁在军营里。他也便知道了母妃失势之事。对方威胁过他,若坦明真相,马上派人杀了王娘娘,他才将一切罪责都担下了。想来昨日在狱中自杀,也是受了同样的威胁。”
“蠢啊。他是王怡洵唯一的盼头了,自我了断,他母妃无需对手动手,也同死了无异了。”洛文珺长长地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中那枚玉佩,“既如此,便让这玉佩物尽其用吧。”
陆昭衍颇为无礼地盯着贤妃看了会儿,到底什么也没讲,连告辞都没有,便转身离去了。
洛文珺在靖章王笔挺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时,突然如被抽去了浑身的元气一般,颓然地瘫倒在一架胡床上,以手支额,似是在低声啜泣。
陆重夕呆立在那,她极少见母妃如此,无论是方才那种对权欲的热烈渴望,亦或是如今这般伤心欲绝的姿态,都是她所不熟悉的。
那个清高的,冷静的,即使身处危难之境也永远运筹帷幄的母妃,在这残酷血腥的斗争里,也终于开始妥协了么?
陆重夕无从了解,亦没办法过去安慰,她心内百感交集,只能静静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回房里去了。
待陆重夕身子好些了,洛文珺便携了陆重夕去看望刘怀玉。
惠仪宫门前素缟飞扬,进出的宫人不多,皆是那日宫变中幸存下来的,新的人手尚未安排过来,刘怀玉看起来也不太想要。
茗赏里里外外忙着,几日时间便瘦了一大圈,见到洛文珺与陆重夕过来,尚未开口问安,已是泪千行。
她跪在地上啜泣道:“贤妃娘娘,晋阳公主,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娘娘,我们娘娘……如今奴婢真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望贤妃娘娘和公主能好生开导下。我们娘娘如今真是很不好了。”
洛文珺强打着精神道:“你快起来,本宫清楚了,淑妃妹妹,本宫自会开导。”
纵然猜出刘怀玉如今定然会因过度悲痛而憔悴万分,然洛文珺与陆重夕在寝宫见到淑妃时,二人还是大吃了一惊,竟久久不能言语。
刘怀玉倚在床上,见二人如此,唇一抿,竟还挤出了几分笑意:“如何,认不出我了么?”
洛文珺声一颤:“妹妹,你这是……”
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淑妃刘怀玉,得知一对儿女死于非命后,一夜之间,青丝尽染白雪。
“太医说我没几年了。”刘怀玉道,唇侧的笑容清浅如薄薄的晨雾,“也好,如此,便能早日见到我的弘哲和瑢婉了。”
“妹妹,你切勿如此,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洛文珺一听她那口气,忍不住心头一酸,眼泪就落下了,赶紧过去握住了刘怀玉的双手。
陆重夕亦是忍不住哽咽落泪。
“哭什么呢,你们看我,到现在一滴泪都没落过。”刘怀玉依然笑着,她的面容依旧年轻白皙,只是映着那满头银丝,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如今,只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