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夕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数次醒过来,都发觉浑身在冒汗,心情躁动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红笺和其他几名洛文珺指派来的宫女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帮公主擦汗扇凉。就这么折腾到了凌晨,才算是舒服了些,又命人打水擦了把身子,方沉沉睡过去,洛文珺也舍不得叫醒她,早些时候独自带了紫砚前往惠仪宫。
这会儿回来,重夕也是醒了,正靠在窗边让海太医把平安脉。
众人见洛文珺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洛文珺笑着回了礼,问海顾信:“重夕身子可好?”
海顾信眉目闪了闪,道:“公主一切安好。”
洛文珺笑道:“那便好。”
言毕,便吩咐卫芸送海太医回去。
重夕待众人都散了,方露了几分急切之态,问洛文珺:“方才女儿听闻弘宪哥哥出事了,可是与舒颜妹妹有关?”
洛文珺点点头,便将所知道的都叙叙说给女儿听。
重夕颦眉听完,却并不意外:“以舒颜妹妹与弘宪哥哥的性格,出了这种事,我一点也不意外。”
洛文珺倒是没料到女儿会如此讲,挑眉道:“那你如何看待?”
陆重夕望着母亲,轻声道:“谢家女儿嫁陆家皇子,这在大周,可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父皇作为长辈,理应祝福才是。”
洛文珺道:“谢家女儿嫁当今天子的,亦不在少数。”
陆重夕突然冷笑一声:“若是舒颜妹妹自愿入宫为妃,亦或是她尚未与其他人相爱,那父皇想娶她,重夕也无话可说。但她与弘宪哥哥相爱在先,父皇如此作为,却是令人心寒,为一女子,竟能无视父子之情,说出去也是笑话。而舒颜妹妹这么一来,只怕也要被人诟病为红颜祸水。”
洛文珺被重夕眸中深深的讽刺激了一下,不由问道:“那你认为皇上该如何做?”
重夕道:“若我是父皇,我便赐婚舒颜妹妹与弘宪哥哥。如此一来,谢家与皇上关系更上一层楼,弘宪哥哥也会感激父皇,日后必然更加忠孝。如今大周出身自皇室的将领,除了昭衍哥哥外,可只有弘宪哥哥能用了。”
洛文珺抿了口茶,轻声道:“那么,若是你父皇不答应弘宪与舒颜的事呢?你该是知道,他也是喜欢舒颜的。”
陆重夕正色道:“喜欢又如何。以我对舒颜妹妹的了解,即便父皇不允许她与弘宪哥哥在一起,她,也不会心甘情愿服侍父皇的。母妃也说了,父皇是明君,如今是在气头上,重夕相信,等过些日子气消了,父皇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洛文珺不置可否地看了重夕一眼,沉吟片刻,方道:“极是。”
陆重夕没看到洛文珺眼中的几缕意味深长,却是想到了暂住在极乐宫的豆卢才人,今日从起来至如今都未见到,便随口问了句。
洛文珺道:“她一早便回集芳苑了,此刻该是到了吧。”
豆卢才人失踪之事是在傍晚时分才传开来的。原来她从极乐宫出来往集芳苑走的路上,突然心血来潮想独自去御花园走走,便将宫女支开,自己去赏这冬季第一批绽开的早梅。道是迟些时候便回集芳苑。
孰料到了晚膳时间,豆卢才人还是没回来,那几名宫女便有些急了,先是自己去寻了下,没找到人,才赶紧告知了众人。
宠妃失踪,合宫侍卫都出动了,结果整个紫寰城翻了个遍,只在烟波湖一处假山的隐蔽处发现了豆卢婉言的绣花鞋,鞋尖朝着湖水的方向。
周围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加之早先集芳苑的诸贵人和韦贵人也曾道过豆卢婉言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捉摸,经常一个人坐着悄悄掉泪。若真做出什么轻生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一开始也是相当着急,然看到绣花鞋,又听到诸贵人和韦贵人的话,却只是淡漠地笑了笑。
底下的人个个人精,看皇帝神情,便知他也不甚在意。有人大胆地提出豆卢婉言是得了失心疯,自杀而死,与他人无关。皇帝听了,也并不反对,还道了声天色不早又天寒地冻的,众人要注意身子才是。
于是众人纷纷告退,豆卢才人的死因,便这么定下了。
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毕竟是豆卢家出来的女子,要给个体面的说法。因而对外只道是得了急病暴毙,又给追封为嫔,赐号贞。皇帝是文采斐然之人,亲自为其写了几首诗,很是情深意切的样子。
陆重夕也是看过贞嫔身上的伤口的,对她的自杀也多少有些预感,只是这几日她在极乐宫与自己相处也算和谐,还以为已经打消了这念头,未料这如花美眷还是选择了绝路。
她去华音殿找洛文珺,却见她正倚在窗边看风景,眸中有水光,唇侧却含了一缕笑,不知是怜悯还是嘲讽。
“母妃。”陆重夕喊了一声,“怎么一个人在这呢,其他娘娘都去给豆卢娘娘上香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一个衣冠冢,还要去上香。”洛文珺冷笑了声,不过还是道,“走吧,这样子还是要做下的。”
二人换了素衣,相携着去了集芳苑。
灵堂布置得既庄严又肃穆,豆卢婉言的棺材端端正正地放在大厅中央,往前面一点则供奉着她的牌位。贞嫔二字写得格外端方,洛文珺看了,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豆卢家来了不少人,在那哀哀地哭泣。诸贵人与韦贵人亦是周全之人,作为集芳苑的主人得体地接待着他们。这两位贵人眼眶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