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月始,隋帝颁布天下,诸地纷纷实行堡垒政策,朔方郡位于北部边郡尤甚,白城、瓜县以地理为优势,又有早年留下的瓮城据守,更加易守难攻。
一路以来,方黎一行人看到瓜县城门内外,十步一岗,分别设有寨栅、碉楼,楼上布守弓弩手日夜巡逻,较之白城还要严格,这才使得南下突袭的赫连重骑部队难以取得任何成效,只能无奈撤兵。
方黎要拜访之人便是徐盖,当初在凤仙酒楼时,竞酒大会豪掷数十金的那位老者,还曾经给了方黎一块铁质令牌,让方黎在遇难之时,随时找他,足见其人名声之大!
询问瓜县百姓,方黎便就能听到很多信息,徐公的名声广布城中,众人交口称赞。
“徐公家中多童仆,积粟数千万钟,尝乐善好施、救济穷困之人,不求回报。
早年间,时遇五原、朔方诸地大旱,饿殍无数、赤地千里,官府借口朝廷指令而把持义仓,不予开仓放粮,而徐公却无私地拿出自家粮食,给予穷苦百姓,平民皆感激涕零……”
在瓜县本地之人的指引下,方黎、徐轩诸人这才对徐家有一个大致了解,众人绕过城中,眼前这才逐渐开阔起来,街头闹市走过,高山流水而来,有千亩良田、墨门白墙。
一堵高大石墙横亘在方黎众人面前,城墙之外立有壕沟、羊马墙、小型碉楼等一应俱全,众人大开眼界,这根本就不像是一般家族的排场。
司马晃感叹一句:“徐家真不愧是本地豪强大族,由此可见一斑呐!”
徐轩砸砸嘴,心道:“看看人家搞得这排场,好歹同姓,自己却混得这般田地。”
就在方黎等人靠近时,一行三人腰胯长刀走近而来,神色间露出警惕之色。
其中一位壮汉长相凶神恶煞,三人中最为凶悍,似是领头者,那块头犹如猛张飞般,长得黑炭似,方黎抖了抖眉,瞥了身侧的高士远一眼,恐怕也只有高士远能比了,他嘀咕了一句:“他娘的,这两莫不是兄弟吧?”
那壮汉陡地大喝一声,“尔等何人?此乃徐家界地,速速止步!”
高士远瞪眼,他怎能受得了有人指着鼻子喝气,就要撸起袖子干架,高安旁边低声笑语。
方黎赶忙阻止,干笑一声,看着那人,拱手道:“好汉,吾等乃徐公之友,来自白城,今日来瓜县路过,特此拜访,还望好汉行个方便,通报一声!”
说着,方黎便自怀中摸索出那一枚铁令牌,递了过去。
壮汉这才狐疑地睨了眼,这一看方才心中一惊,背面那个‘盖’字可不就是自家大郎君的名,他怎能不认得这枚令牌。
这随身令牌在徐家也就仅有数枚,一般只有徐家最为亲近之人才有资格持有,徐公之子亦有一块相似的令牌,他倒是见过,这才猛地想起。
方黎、徐轩等人接下来自然是被放行,由这壮汉领着,几人一路绿灯进入了高大的门内,行走在修建的宽敞甬道上,面前的青石铺就的大街赫然出现,前方还有巡逻的士卒,腰佩长刀,对着这壮汉热情招呼。
再看去,那校场之上,戴幞头巾子的青壮年互相角力(摔跤),呼喝之声不断,刀叉剑戟斧钺应有尽有,两边摆着戎器库,方黎都瞪眼,经过身边壮汉和徐轩解释,他才知道这就是徐家豢养的私兵。
古代豪强大族多豢养死侍、私兵,以求自保自强,最为出名便是三国的司马家,还有孙刘曹皆是私兵起家,豪强广募部曲私兵武装,东汉为盛,其次便是东晋。
东晋五胡时期,北方中原大地长期被胡人侵占,汉人衣冠南渡,留在江北的汉民为求自保,豪强大族、世家门阀纷纷效仿汉末孙吴,高筑堡垒、招募流民组织部曲私兵,一时兴盛至极。
当时这些部曲首领多称流民帅,其对于朝廷危害逐渐扩大,小则成为一方诸侯,祸害百姓官府,大则危害朝廷,动摇天子统治地位。
隋炀帝登基后,立即就制定大业律法,多次从土地等政策方面着手,限制地方大族部曲私兵发展,最后亦如《大业律》般,成为一纸空谈!
“你是说徐公尚有一子?为何却不曾在府中见到,也未曾听起?”方黎问道。
那壮汉赶忙作噤声状,“方郎君休要多言,这在徐家可是大忌,诸位一会见了徐公也少要提及。
徐公确有一子,那是一年前去河南郡做回易,却不曾想与那瓦岗反贼勾搭一起,聚众山上,当起了山大王,这还是后来差人回信才知,徐公还为此气得大病一场,若是算起来吾家大郎怕是年约十八了……”
徐轩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那徐公那般年岁,却老来得子,且其子竟如此年少,最让众人不解是他还去了瓦岗落草,做起贼寇与朝廷作对,这胆魄可不是一般的小啊!
听到这话,高士远、高安,张鹏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司马晃。
司马晃也张着大口惊诧不已,看看人家与自己干的同一行当,还是个娃娃,自己却只能躲在山沟沟,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最多跟郡兵干一架就溜,可人家不过弱冠之龄,就干跟朝廷对抗,司马晃也不得不心底大写一个“服”字!
“瓦岗?”方黎眼皮一跳,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那不是翟让那货反隋聚义的地方么,说起瓦岗山寨,这可是隋末轰轰烈烈的众多起义军最为强大的一支,它真正撼动了隋朝了统治根基,消耗了大半隋朝精锐之师,这才有了后来的李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