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酒楼一隅。
雅间四面通风,仅有一道屏风遮挡,矮脚案几旁方黎数人围坐在一桌,今日是方黎请客,军营里的熟人皆来,徐轩、高士远高安二人、张鹏,与凤仙楼的掌柜谭冲搭上线后,这里自然也就成了众人的常地。
要是放在以前的方黎,这一盘菜估计他都吃不起,但是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方记酒坊与梁记联合后,白酒的生意蒸蒸日上,本地一天就能卖出上百桶,这还不算那些粟特胡商,更是一车一车往西域诸城运送,每日的纯利如流水一般,让方黎真正赚了个盆满体钵!
有了钱,方黎就雇人将家里的几间房重新修葺了一番,又新买了柴炭、麝香、面粉粮食等生活必须物,虽然芸娘也说了几次,但都禁不住方黎的诱导,他还为芸娘买了个好珠簪,代替了芸娘发髻上的木簪。
如今就连好基友徐轩,投靠方黎的高家兄弟二人,手头也宽裕了几分。
“三郎,李义将军差人来信,让你去做他的近身侍卫,这可是好事啊!”张鹏不理解方黎为何直接拒绝了这份美差。
徐轩也道:“是啊,哈隆关一战后,李义将军从上镇将军升迁到了京辅都尉,直接从四品官一跃成为从三品的京官!
京辅都尉府治潼关,主兵领遏,以前的上镇将军虽然也厉害,但不过是地方镇守之将,如何能与这京官相比较?
那日相处,感觉李义此人还是不错。若是三郎应承做了李将军的近身侍卫,近水楼台先得月,熬个几年,上下打点好,这以后的副都尉怎么都是跑不了的……”
方黎倒是没有悔意,看了看徐轩等人,道:“你们真以为我会在乎做一个所谓的侍卫么?”
他摇摇头,“比起这个官职,我更看重的是这里。放着好好的白城戍主不做,跑去受人节制,我可受不了。况且这里还有芸娘,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土地不要么?
再说了,我走了军营怎么办,大家还过回往常的日子么,我可不放心扔下你们,要走就一起走,兄弟之间有福同享!”
方黎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甚是感动。
徐轩知道方黎是放不下他们所有人,本是为他可惜,如此大好前程却甘愿舍弃,高士远二人再看方黎,更是觉得自己这个娘家兄弟是靠对了!
钱财有时候固然重要,却也只作锦上添花之物,若是能以真心付出,得以真心相报那便大不相同。
高士远道:“嘿,你们可听说月初河北、河东诸郡可发生了大事!”
“怎么不知道如今茶肆酒楼的食客们,茶余饭后都能听到,还不是那漫天王和历山飞起义,屠杀官府大员,如今朝廷可是派了大军来剿。”高安回了句。
高士远二人所说将方黎所有人引到了这个话题,他们口中的“漫天王”和“历山飞”正是河北上谷人王须拔与魏刀儿,两人斩杀上谷县令率众起义,不足半月有余,竟然聚集数万人,转战河北、河东一带,一时间朝廷大军疲于应对,几次被打退,竟无人可挡!
隋炀帝震怒,这才命荥阳太守李渊为河东抚慰大使,发兵于河东诸郡,命新任的京辅都尉李义为河北抚慰大使,发兵于河北,镇压义军。
关于这些事,李义已经简单地在信中提到,所以方黎心知肚明,李义在哈隆山战后便被隋帝看重,此次拜抚慰大使定然也是想借机提拔他,而方黎之前的机智有勇被李义看重,这才差人来信。
来信中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但是却意图很明显,只有一个意思:小子,我看上你了,做我的近侍,咱们一起去河北战斗,若是胜了就能飞黄腾达!
方黎当然不会如此愚蠢,这一招对他根本没用,先不说让他为皇帝老儿去拼命值不值得,而且事后就算打胜了,也没他的什么事,功劳都是别人的,他只能喝汤,可能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张鹏、徐轩、高士远几人问他,方黎拒绝的原因。
主要就是他很清楚,如今的大隋朝奄奄一息,在众人看来曾经文帝创建的庞大帝国,可能用不了两三年就会一朝覆灭,群雄并起,现在的王须拔起义,还有南方四起的反隋义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方黎认为,这个时候老实待在家里种地才是最好的,有着一群小弟,还有芸娘,将来生个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比什么强?
方记酒坊也与凤仙楼合作,如今加上了白酒,生意比之前更加火爆。
众人酒过三巡,几道素菜献上来,台下的胡姬翩翩起舞,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扭头看见谭冲带着一名酒楼的小厮而来,那小厮双手端着一个红漆木盆。
揭开陶盖,一股肉香就扑面而来,这是一头蒸熟的全羊,是漠北人最爱的全羊宴主食,每个人起先挑选自己喜欢的羊肉,蒸熟后以彩锦包裹。
方黎等人取下自己的一份羊肉,放进面前的食物器皿,拿起竹刀切成薄片,这会谭冲也加入宴中,并且拿来两瓯神秘的小罐,“方兄,诸位,你们可知道全羊宴的精华是何么?全在此处!”
方黎道:“我尝听闻凤仙楼的全羊宴有两味主料,不知可是谭掌柜拿来的这两罐?”
“不错,此红釉瓶底为杏酱,黑釉瓶底为胡椒粉末,产自西域,当属贵重之物!”
高士远几人倒是没有听过什么胡椒,张鹏也跟个乡巴佬似的。
只有徐轩倒是听人说起过,西域之物有胡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