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廖七夕许久未说话,中年男子猜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继续说礼节的事了,只是声音温和的说道:“我是这黑河镇的大夫,姓薄,你也应该猜到了,我是如契如素的爹。”
“那个孩子的情况,想必我不多说,你也应该清楚吧。他是练武之人,身子骨结实,其实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太过用心用力了又拼这一口气在河里游了那么久,精疲力竭,醒来后喝上几服药便好了。只是,”薄大夫顿了一下,看着廖七夕,又接着说,“年纪轻轻的,身上就有太多伤,落下了许多伤疤。不过男子汉嘛,有点伤也是正常的。但背后的刀伤太严重了,加之在水中泡了很久,恐难痊愈。”
恐难痊愈,恐难痊愈。
后来薄大夫又说了什么廖七夕全都记不清了,脑中一直回想着他刚才的话。蒙恬背上的伤,是为了她才挨了那一刀的。这是她……欠他的。
廖七夕满腹心事的回到蒙恬的房间,就连如契如素同她说话她都没有听见。
“姐姐,你怎么了?”薄如素担心的拉着廖七夕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来,看见薄如素担忧的眼神。
努力挤出微笑,伸出捏了捏薄如素的脸,廖七夕故作轻松的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薄如契拉着薄如素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的对廖七夕说:“不要担心了,他应该过会就会醒了。我们先出去,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然后笑着向如素解释,拉着她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廖七夕和蒙恬了,安静,安静,一如她和他相处时那样。这时仍昏迷不醒的蒙恬不说话,可是,就算他醒来了,可能也一样是不说话吧。
廖七夕想起在三生崖底的事,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在笑什么?”有些清淡的声音出其不意的响起,廖七夕惊讶的看过去。蒙恬那双漆黑漆黑的眸子正看着她。
廖七夕喜出望外,急忙就走到他旁边,语调也不自觉的扬高:“你醒了!”
蒙恬挣扎着要坐起来,廖七夕却按住他:“不行不行,你得歇着。”
他倒是不挣扎着要起来了,只是看着廖七夕,慢慢的说着:“可是躺着也不好受。”
哎,没办法。廖七夕在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败下阵来,认输的扶着让他坐起来。
“我昏迷不醒,你却笑什么?”某位将军依然锲而不舍的问道。
“呃。”难道要说想起你是一个不爱说话的闷子?廖七夕的胆子可还没那么大,于是只好转了转眼珠,悄悄说起了其他的事,“我们可真是福大命大,定是上天保佑!”
“保佑你的不是上天,是我。”蒙恬语气是一贯的清冷,也没有什么郑重的感觉,仿佛就是闲看流云的无意。可廖七夕的心在听到蒙恬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在一瞬间仿佛停止跳动,然后又“砰砰”的快速的跳动起来。
有些慌张的,她突然不敢看蒙恬的眼睛。
“那个……你身上的伤……还痛吗?”
“……不痛了。”
抬头看向他:“真的?没骗我吧?”
他嘴角轻轻的弯起:“不想你担心。”
见廖七夕不说话,蒙恬有些疑惑:“怎么了?我尚不担心,你担心什么。我相信你的医术。”
廖七夕的眼睛微微有些涩。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他却那么理所当然的自然而然的相信着她。而且,他刚刚笑了,好像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的笑脸了。
努力笑着,廖七夕说道:“为何不问问这里是哪里?”
闻言,蒙恬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回到廖七夕身上,声音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清冷:“你在这里,至少证明是安全的。”
不知怎么的,廖七夕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湿润。被人这样的相信着,原来感觉是这样窝心,而且还是被这个人相信着。
“多谢蒙将军的信任,小女子受宠若惊。”廖七夕打趣的开口道。
“抱歉没能在你之前醒来。”沉默许久,蒙恬突然开口说,“让你担心了。”
他的意思是说,他因为自己没能在她之前醒来,没能像她在他身边让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熟悉的人而为她感到担忧吗?
原来,蒙大将军,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呢。
“无妨。”廖七夕笑着说,“若非你在,我哪还有命。”
其实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要紧,只要劫后余生,所有人还在一起,还能像现在一样坐着谈天说地,那便比什么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