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明才会如此愤愤不平,因为她却嫁给了对太子颇有威胁的沈云琛。
“你让我们顾家很为难。”顾时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多年才归京的六皇子点名要娶你,这难免不会让太子乱想,认为我们顾家想左右逢源。我今日提出与六皇子比试,也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让太子殿下看看——”
结果……想起今日的蠢事,顾时明顿了一下,立刻便转了个弯,冷冷道:“顾时欢,你姓‘顾’,顾家才是你的根本。顾家兴盛了,你才能过得好,顾家衰败了,你以为六皇子到时候会放过你这个顾家人吗?”
“我们每个人都应当为顾家的兴盛而奋斗,而你却跑去嫁六皇子,该说你是没脑子,想不到这一层,还是太精明,妄图攀附上六皇子脱离顾家?”顾时明继续大加嘲讽,“可惜你在六皇子心里,也不过是一个棋子,你却傻乎乎地替人走棋,还走得不亦乐乎,简直是个猪脑子!”
若顾时明是个从小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大哥,那她也就信了……可是现在,顾时欢只觉得他在洗脑,妄图挑拨她与沈云琛罢了。
他分析的情况的确不错,顾时欢也不是猪脑子,这些朝堂的争斗她不懂,但也能透过一些现象知道个大概,只是现在顾时明说得更加直白,她因此了解得更通透一点。
不过,不管沈云琛是利用她遮挡断袖之癖,还是利用她伪造不争假象,他对自己的好却是实打实的,比眼前这个哥哥可“哥哥”多了。
特别是,她偷听过顾一岱和他商议将自己嫁给林武后。
她当时跟沈云琛说的是,顾一岱和“别人”商议,其实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不堪,爹爹哥哥都想将她卖了。
结果,顾时明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继续说道:“这些年,顾家也没对你缺衣少食过吧?特别是母亲在世时,对你比对初儿还好呢!若你安安生生地待在顾家,往后父亲和我给你看中了合适的好夫婿,就将你风风光光地嫁了,保管一生顺遂无忧,也不用在六皇子府时刻担惊受怕了。——说到底,皇上还是更喜欢太子,六皇子终究不过是个皇子,虽有威胁,却也不足为惧。”
好夫婿?林武么?
顾时欢只想冷笑。
她侧着头,特别天真地笑:“可是妹妹我如今已经嫁给了六皇子,眼下可该怎么办呢?”
顾时明心中一窒,他最讨厌顾时欢这样的笑,就像……就像在嘲讽!
“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他说。
顾时欢不答,反而拿起斟给顾时明的茶,从外面摸过去,都已经冷了。他们已经谈了好半天了。
“夜深了,我该睡觉去了。大哥快些回吧,恐怕爹爹还等着呢。”等着你回去复命。
顾时明怔了一下,猛地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你其实并不笨对吗,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别让人利用了。”
顾时欢嘴角抽抽,连冷笑都抽不出来了,只好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他走之后,夜色更深沉了,没有点灯的屋子一片寂静与幽深的黑,顾时欢没有喊人进来掌灯,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
顾一岱与顾时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在让她选,选顾府还是沈云琛。
这两父子多大脸啊,他们有让她选择的资格么?
顾府有点冷啊,她有些想沈云琛了……
一直候在外面的秋霜见顾时明走出了院子,这才走了进来,见顾时欢怔怔地坐在暮色中,着实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枯坐着,也不叫奴婢一声啊?奴婢去掌灯!”她转身欲走。
顾时欢叫住她:“顺便拿纸笔过来,我要给阿琛写信。”
常乐河道:“草民一路走来,见六皇子府到处栽植了杨树,草民对殿下府邸的布置本是无权置喙,但是……小表妹既然嫁入六皇子府,殿下也该为小表妹着想才是,恐怕殿下也是不知此事,草民故此提上一句:表妹沾不得杨絮,一沾上杨絮,保不齐就是大病一场,甚至危及性命。现在杨树还未开花,尚且见不到杨絮,若是到杨絮纷飞那一日,小表妹恐怕……”
“常表哥……”顾时欢心里涌起感动。
她的确沾不得杨絮,而且这怪病吃药也没用,沾上了就得难受好几天,若是沾得多了,她都呼吸不过来。不过刚刚嫁入六皇子府,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些杨树还未开花,她也没去注意。没想到表哥倒是先给她注意到了。
沈云琛一怔,这么几天了,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然而顾时欢却从来没跟他说起……她到底还是没有足够信任他,没将六皇子府当成自己的家,所以这么大的事也不给跟他说,准备自己熬过去吗?胡闹!
而且,他们到底是夫妻了,他却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她……
沈云琛想到这些,冷下了一张脸,但是在顾时欢的表哥面前又不想丢了面子,暴露自己丝毫不了解夫人的事实,因此想了一想,道:“常老板过虑了。娇娇有疾,这些杨树本来就要全部砍去的。”
“……”顾时欢笑笑,“对啊,表哥别担心,夫君知道我这毛病,早就在准备遣人砍树了。”
常乐河听到沈云琛喊出他的姨母才会喊的“娇娇”,又看顾时欢总是维护着沈云琛,才知道自己先前误会了,看来两人真是恩爱得不得了。
虽然有些心痛小表妹嫁人了,但是更多的是为她高兴。常乐河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