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欢在心里连连哼气,就是不理会他,径直入了后院。
沈云琛顿了脚步,问秋霜和玉盘今天发生了什么。
秋霜猜就是李氏说了什么,连忙愤愤不平地说道:“今天庄夫人找小姐私底下谈话呢,还将奴婢赶了出去,不晓得说了什么。”
沈云琛剑眉皱起,果然。
早知道就不该给庄家脸,索性不去也罢。
玉盘扯了扯秋霜的袖子,低声道:“秋姐姐,还有大公主……”
秋霜这才想起来,她赞赏地看了玉盘一眼,玉盘虽然出身穷苦人家,倒是个玲珑剔透的姑娘,知道什么都不能越过她去,时时都跟在她后面。
秋霜连忙向沈云琛回禀:“还有大公主,还与小姐私下叙了会儿话……”
沈云琛点点头,心中了然,让府中众人都别去后院,自己抬步往后院走去。
顾时欢在房里生闷气,至于生什么闷气,为何生闷气,她自己心里也没个清晰的缘由,她也懒得去想这些,只觉得气闷。
果然表妹什么的,最烦人了!
气闷不已,连带着看铜镜里特意打扮低调的自己都不顺眼了。
“秋霜、秋霜——”她朝外面喊了两句,想让秋霜进来伺候自己卸妆梳洗。
门倒是“嘎吱”一声开了,进来的却不是秋霜,而是沈云琛。
顾时欢板着脸,嘟起嘴。
沈云琛一见,反而乐了,漫步踱到她身侧,瞧着镜子里气呼呼的小脸,莫名想去捏一捏。
他指尖微动,但按捺了下来,在顾时欢身侧坐下,将铜镜扭向了一边。
“你在生什么气?”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顾时欢缓缓念出几句诗来,念到“羞颜未尝开”时再念不下去,便住了嘴,仍旧气闷。
沈云琛失笑:“什么绕床青梅,根本没有的事!我比瑕表妹大了六岁,我去边疆时,她还是个小娃娃,况且之前我也住在宫内,与表妹鲜少见面……”他停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在恼什么。”
“那你还问!”顾时欢瞥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过眼去。
沈云琛道:“是不是姨母跟你说起了婚约?”
“什么?!你们还有婚约!”顾时欢眼睛睁得大大的。
“没有这回事。”见她情绪这般激动,沈云琛反倒莫名欢喜起来,他伸出手,如愿地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蛋,“我的意思是,姨母曾向我说过想将瑕表妹嫁与我,我没同意。”
顾时欢盯着他,像拷问犯人似的:“什么时候?”
“在我回京之际。”沈云琛因她此刻的反应而嘴角微勾,“姨母早先得了消息,知道我得了功勋,被父皇召回京了。因此路上便给了书信,说起瑕表妹即将及笄,该是嫁人的年纪,话里是将瑕表妹许给我的意思,但是我没有同意。”
顾时欢见他欢喜的模样,定是心里也想着这桩婚事了,现在只在这里诓她。
“哼,既然你没有同意,姨母怎么会现在还惦记呢?而且,她先前就不喜欢你,怎么就想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给你?”顾时欢伏在妆台上,撑着下巴,转着头瞧着沈云琛,“一定是你与表妹情投意合,姨母不愿拆了这桩好姻缘,才时刻记着这件事。”说完,还重重地大叹气:“都赖我,突然插了一杠,倒是成了棒打鸳鸯的那根坏棒.子了。”
见她越说越不着边际,身上的表情灵动万变,沈云琛放柔了眉眼,神色淡淡,语气却很坚定:“我与表妹绝无私情。姨母此人,虽然不喜我,但她喜欢权势,喜欢贵妇人的地位。她若想让瑕表妹嫁入皇家,其他的皇子攀附不上,便只剩我这个亲表哥罢了。只不过我离开京城时还未长成,后来又多年不曾归京,她大概想着指望不上我,因此这些年都不曾书信往来。后来我得了归京的诏书,在路上方才收到姨母的书信。”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想起那日春雨稍歇的庆熙街,她在临街的二楼窗角,他则从这条街上打马走过。
他回头一瞥,便瞥见如暮色一般沉沉的窗柩框出一抹鲜活的身影。
她对他遥遥一笑。
世界上竟有笑得这么好看的女子,他想来想去,除了当年的顾时初,没有人笑得和她一样好看的。
而后,这个小姑娘拿着当年的玉佩来找他,让他娶她。
说起来,若非天定的姻缘,又怎会如何巧合?
沈云琛越加放柔了眉眼和声音:“后来我一回京便娶了你,再无娶别人的想法。”
他没来由的深情款款让顾时欢脸上一臊,又想起那个深沉的夜,他在她耳后说“我们成亲了,我们夜夜同床共枕,我不是断袖”,那会儿她半睡半醒,那句话便像魔咒一样飘入她心里,缠绕着她,让她之后时不时便会想起——就像现在。
顾时欢心里一阵慌乱:“可、可是,大公主跟我说,庄瑕喜欢你!”
“大约是小孩子心性,哪里懂什么喜欢。”沈云琛倒是毫不在意,“便是喜欢又如何,我只将她当做妹妹。”
顾时欢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姨母同你说过几次?大公主又同你说过几次?”看李氏锲而不舍的样子,恐怕不止那一次书信而已。
“不过两三次罢了,我都没同意。”
他说得这么含糊,大概是不止两三次了。而这么多次,他竟一次也没跟她提起。
顾时欢心里头又有些酸了,她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