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涣栀静静地听着,那一大把清脆的声音当真是勾人……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庭城,撞见他眸间波澜不惊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夜里沉寂,宫宴上的人已三三两两地陆续离开了,庭城也揽着沈涣栀的腰起身,然沈涣栀不动,提起酒壶为他满了一杯。
“王喝了别人的酒,不差臣妾这一杯啊。”沈涣栀微醺,人也站不稳了,却推开庭城有力臂膀的支撑。
皱眉,庭城还是接过她玉指中扶着的金杯,一饮而尽。
“王,这酒劲儿大吗?”沈涣栀醉中问,面上娇笑如花。庭城低声劝道:“回去吧。”
然而,沈涣栀提起酒壶,径直灌倒在檀口中,酒液甚至漫出了唇角。
眉头紧锁,庭城夺下她手中酒。
“依臣妾看,这酒可烈着呢。”一阵烦闷,沈涣栀复笑着去抢他手中的酒壶,庭城叹口气一手将她双臂牢牢禁锢,另一手将酒壶撂在了桌上。
强拉她出了太和殿,钱蔚然正急着,见了庭城几步走上去,赔上笑脸,小声道:“王,晚了,再不歇着明儿怕没精神呢。”
醉眼朦胧中,沈涣栀瞧见一男子站在门口,似未见庭城出来,正与一个小丫头谈笑风生。
两个人都眼熟得很。
清醒了一半,沈涣栀眸子亮了亮,趁庭城上轿,钱蔚然赶来扶她,便低声问:“是沈大人吗?”钱蔚然一听,碎碎点头:“可不是吗?在这宫闱之中与女子私相往来总归不妥,娘娘闲暇该劝劝大人才是。”
沈涣栀蓦地明白了钱蔚然缘何急了一头的汗。
好在庭城并未看见,否则又生事端了。
“有劳公公费心了。”谢了钱蔚然,沈涣栀上了轿子。
庭城怕她醉了跌下轿去,伸手挡着她的身子,沈涣栀却掀开了轿帘,隐隐约约看见沈铃清仍与那女子嬉笑着,不禁摇头,当真不是个省事儿的。
李子嘉的婚事还是办了,沈涣栀犹豫再三,最终去了李府。
因是宫妃而不可擅自出宫,所以即使是有了王的圣谕,为了掩人耳目不必招来闲话沈涣栀还是在夜晚拿着令牌出了宫。
身边的人不好多带,只得先带了星河。
月湖白日里管着倾颜宫的事难免劳累,星河虽不算稳重,倒称得上妥帖。
李府已是张灯结彩,沈涣栀虽未在沉希大婚时来过李府,也知道那日的景象也不会太胜过如今了。
夜里很冷,出来得急,又不曾带上御寒的衣物,沈涣栀不禁打了个冷战。
花灯纷嫩,挂满了整个府中。酒席还未散,几个客人喝得酩酊大醉,在正厅说起胡话来,一口一个新娘子漂亮,李将军有艳福了。真不知道这话由姐姐沉希听来是怎样的酸涩味道。
李子嘉显然已不再陪客了,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下人偶尔添添酒。原本丰盛的菜肴已是残局了,醉客们仍坐着,无人敢赶,怕是连赶也赶不走了吧。
林文儿已嫁了进来,她一个*女子看惯了世态炎凉,既然能做到万花楼的花魁,就绝不是好惹的主儿,更何况,现在她已是李府的小妾了。李子嘉为了一个林文儿甘愿接受别人的孩子,可想而知,李子嘉是用了真心的,这也是让沈涣栀最为不舒坦的。
星河帮忙打探了几声,沈涣栀摸索到了沉希所住的屋子。
灯依然点着,和屋外并无差别,仿佛这里也该是喜气洋洋的一部分。
推开门后,沉希仍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并未注意到烛火随着风小小的跳跃。
“姐姐。”沈涣栀轻声一唤,走过去抢下她手上的针线活儿。
愣住,沉希抬头,又惊又喜:“涣栀!”继而忧道:“你现在都成了宫中昭仪,怎么还时不时地出来走动,落人话柄。”沈涣栀笑笑:“我来看看姐姐啊。”摇头,沉希苦笑:“我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大费周章。”
抿嘴笑了,沈涣栀细细地打量沉希:“好看得很呢。”
沉希不轻不重地瞪了她一眼:“你啊。”叹口气,又拿起被沈涣栀随手扔在桌上的针线布料忙活起来,嘴里也一刻不闲着:“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怕李将军娶了别人,我心里不痛快,在这李府里一个人愁着,故此来找我说说话儿,权当给我解闷儿了。”
她说的针针见血,沈涣栀沉默了。
见沈涣栀不说话,沉希抬眸瞥了她一眼:“瞧,我说的可对?”顿了顿,又笑道:“将军纳妾是喜事,我愁什么?更不缺人跟我说话儿,你何苦大老远来的?”沈涣栀也只是叹气:“姐姐说不缺人说话儿,可这已是说了多少了?”
一怔,沉希手上的活儿停了。
“其实,姐姐愿意说话就好,别把自个儿一个人关着,你若觉得这李府烦闷,干脆常来宫中请安就是了。”沈涣栀浅浅道,拍了拍沉希的手。
笑笑,沉希开口:“你不必多心,在这府里我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我也自然就不把自己当李夫人了。”沈涣栀咬唇自责:“从前要姐姐嫁给李子嘉是下下策不假,可姐姐当时已被关在了衙门,妹妹生怕夜长梦多,姐姐受到什么伤害……”沉希笑着安慰沈涣栀:“你何过之有?是我命不好罢了。”
反倒挑眉,沈涣栀执意道:“姐姐哪里命不好?姐姐是上上的好命。”略一沉吟,沉希慢慢道:“有时候,在这活死人墓的地方,我会想想,若当时入宫的是我,今天肯定不一样了。”
面上一僵,沈涣栀哑口无言。
哭着闹着不去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