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龙王对我朝虎视眈眈,却仍与乾国毕恭毕敬。”庭城轻轻撂下一句,眉目清淡。“王的意思是?”沈涣栀掩唇,不敢相信。
如若乾国与石龙联手,再加上边塞的势力,凌天定是插翅难逃了,然而这样不利的形式,真的会发生吗?
未免运气太差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庭城目光冰凉严峻:“这已是最棘手之境地,可若真的发生了,我们也不得不应付。”
“王才刚从朝上下来,臣子们可知道石龙要来讨地吗?”沈涣栀略带担忧,若是此时他还硬是一个人扛着,便是太辛苦了。
庭城没有回答,只用一双深眸投射在她的瞳孔中。沈涣栀便明白了,轻轻叹息:“什么时候了,王还是宁愿独自承受着,该叫那些大臣们明白,所谓太平盛世,都是在王的只手撑托下成就的。”
“梅花儿要开了,入了年,孤陪你一同赏雪赏梅可好?”庭城避而不答,站在窗前,眼色里充满了最轻微的憧憬,面上浮着艳绝无双的笑意。目光逐渐落寞,沈涣栀走到他身边,张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是陪着他笑:“好,只消王愿意,臣妾必然相随。”
他只当是赏梅,她却掺了别的意思。
挽住她的皓腕,庭城笑得清澈如孩童:“那,等闲下来了,我们再回江南。”听到他说“我们”沈涣栀心下一暖,可他口口声声承诺的闲下来,却不知要等到多久。然而,他但凡有这份心,她也便能感到些许安慰了。
其实她想要的也没有什么,此刻最真实的便是陪在他身边,履行与他风花雪月的承诺罢了。
她已不知不觉变成了自己从前最讨厌的模样:苛求圣恩,患得患失,一心都牢牢系在庭城的身上,为他笑为他哭,为他紧蹙眉。
“在想什么?”庭城轻点她眉间,沈涣栀笑了,对上他的眸子,柔情似水:“想王的午膳该用什么。”不禁失笑,庭城背身,面朝窗前的一概雪色:“才用过早膳,便想午膳了?”
然而他碰触不到身后女子悄然失色的面容,只是付之一笑,笑意浅浅。
“王何时许臣妾与沈大人相见?”沈涣栀突然问道,眸子里掺了分帝王察觉不到的谋略。“涣栀想见,何时都可以。”庭城轻语,在凉涔的早晨里如同仙乐。
“钱蔚然,请沈大人进宫。”他一句吩咐,沈涣栀露出得手的笑。
午后,在元烈殿侧殿,沈涣栀成功见到了沈铃清,如今的沈铃清已如脱胎换骨一般,意气风发。
“沈大人。”沈涣栀唤了声。沈铃清却丝毫未曾放松,略俯身:“昭仪娘娘。”轻笑,沈涣栀坐在正座上:“沈大人学得正经了。”
眸子一眯,沈铃清复又嬉笑起来:“昭仪娘娘真是抬举了。说起来……”沈涣栀脸色一阴,递了个眼色给两旁的下人,元烈殿的宫人自然心领神会,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随着门一声吱呀关上,沈铃清的话头也戛然而止。
“你已是户部尚书,做事愈发该小心着,别叫别人看到你失态的模样,在朝廷里更是要拿出个态度出来。”
沈铃清别开头来,索然无味。
“你觉得本宫絮叨了是吧?”沈涣栀轻笑,不怒。沈铃清好气又好笑:“昭仪娘娘是觉得,如今臣在娘娘面前听训便不算失态了吗?”
摇头,沈涣栀并不接茬:“本宫有事要告诉你。”沈铃清也变得快,立刻直身正色:“娘娘请说。”沈涣栀启唇:“石龙王要进宫了。”
微微蹙眉,沈铃清思索:“石龙的使臣不久前不是来过?即使是他刚回石龙,石龙王便马不停蹄地奔向咱们这儿,那也是对不上的。”
“不错,所以王疑,其中有诈。”沈涣栀眸色冷淡下来。沈铃清脱口问出:“那石龙是为着什么?”时间仿佛凝了一凝,沈涣栀终于开口:“重分土地。”
一愣,沈铃清只觉得五雷拱顶。
“石龙的土地比几十年前少了许多不假,可这笔账该算到乾国身上去,哪儿就要我们来偿了?”
“你说的谁人不知?奈何石龙王向我们讨了。”流眸婉转,沈涣栀悠然,媚骨天成。
“真是不识好歹!”沈铃清愤愤然。
“沈大人省省吧,这件事王还在朝廷里瞒着,你可注意着,别给本宫抖搂出去。”沈涣栀懒懒地嘱托了一句,心里却并无不悔。
早便知沈铃清是藏不装的人,又何必对他多言呢,反倒容易招来是非。
“那……难道就这样了吗?王不该不叫我知道。”
看沈铃清依然耿耿于怀,沈涣栀也只是叹气:“叫你知道又能如何?如今我不是已和盘告诉你了?最近王怕是心气儿不顺,你在朝中应小心着些。”
沈铃清仍是心不在焉,沈涣栀却冷然笑道:“你想培养自个儿的势力,本宫知道。按辈分本宫还该唤你一声表哥,更是惦念着你我同在沈家的情分,故此才肯嘱托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近来,沈铃清入朝还没有两天,关于他在朝中私结党羽的流言便潮水一样喷涌而出,庭城自然不理,沈涣栀却不得不放在心上,多提防一分。
讶异,沈铃清不知沈涣栀如此神通,磕磕绊绊道:“微臣……也是为了沈家。”跳开目光,沈涣栀不去看他,免得触了他的颜面:“莫要拿沈家作挡箭牌,大人敛财可以,想要提拔人也有法子,千万不要动了王的疑心。你本机灵,若有学得半分贤能,功名利禄自然随之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