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来生,沈涣栀却也不免起疑,真的有来生吗?搁在如今,也只不过是她挑开庭城心绪的小把戏罢了,只愿他不要看穿才好。
深深一叹,庭城目光疲惫:“有卿如此,哪里舍得奔赴来生?”笑意微凝,沈涣栀轻轻拉着他:“王,回去吧?”庭城略一点头。
宫道才此刻无比冗长,沈涣栀竟是沉默,听得见鞋底敲击白石砖的声音。
钱蔚然已处理太后下葬的琐事,据说庭城判下的随葬品格外丰厚,史官于青史上极言其仁厚良孝,庭城随后回到书房,更是下了一张旨意
,追封太后薛氏为慈教皇太后。
他笔锋力道苍劲,更是下笔潇洒,仿佛追封已不再是件需要斟酌的事,斯人已逝,这张旨意不过是摆给活人看的,但却并非是只给臣民看王的心胸宽广、不计前嫌,更是让他自己能有所安慰罢了。
静静坐在一旁,看庭城挥笔后将旨意搁在一旁,只等着宣告天下了。“王顺便也给李将军下一道赐婚的旨意吧,近来朝堂之上事又多,该叫大臣们宽下心来了。”随口提了一句,沈涣栀却若有所失。
明明知道是早晚的事,况且又与姐姐有害无益,又为何非要对他说上这一句呢?
也许只是为了拨开他的注意,竟不惜一语直接塞向她最不愿提及的事。
庭城道:“可以。”目光却始终未丢开下一刻已惊慌失措的女子,无奈起身将她拉到身旁:“既然心里不愿,又何苦心不对口?涣栀,谁都可以取悦我,唯你不必。”咬着唇,沈涣栀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王,臣妾此话,是真心。”
既然林文儿,早晚都是一个嫁字,沈涣栀还不如许她早早儿地与李子嘉成婚,趁着孩子还小,姐姐心里记挂不了那么多事,也许就没有心思来嫉恨痛苦了吧。
现在有了孩子,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
“缘何?”庭城蹙眉。沈涣栀低声:“臣妾是想,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李将军夜夜不归,还不如成就了他,将女人娶回王府,姐姐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你当真这么想?”庭城不忍。沈涣栀叹口气,一点头,已是困倦无力中,像是认了命,又像是不甘。庭城也只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眸中深沉寡欢。
那一张旨意终究还是下来了,难得的,沈涣栀亲眼看着他将每一个字填上,字字锥心。又不知这一纸默许臣子迎娶*女子的旨意会引起多少轩然大波,无论如何,局已定下了,难以再改。
“科举结了吗?”突然想起了沈铃清,沈涣栀浅浅问了句,她知庭城不会怒她的打问朝政。庭城也应了声:“结了。”
结了?那么,该封赏的也都结了。
为了避嫌,沈涣栀未敢直截了当地问沈铃清,只擦了个边问道:“状元郎分了什么?”“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安佳瑞父亲的职位。
“安大人……告老还乡了?”沈涣栀小心地问。然而庭城并未在意:“即使他不肯,孤也不会再用他了。”
心知是为了她,沈涣栀一语双关:“安大人这么多年也算兢兢业业。”庭城抬眸,对上沈涣栀的欲语又止,岑冷的薄唇启:“已封了爵。”
看到她放心地低下眉,庭城又是无奈。
何时她才能不为旁人着想?她眼里只有别人,他眼里只有她。
而他又能如何?看着她疼,他只有手忙脚乱地为她挡,看着她笑,他勿论心中装了什么心事也要陪着她笑,看着她走,他也不过想拼命追
上去挽住她的手。
何必如此,何苦如此!
那碗*汤也许早便灌进了他的心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