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看着月湖忙里忙外地拾掇张罗,沈涣栀心里五味杂陈。月湖星河的菩萨心肠她早便知晓,也自然领会今日之事必是她二人深思熟虑后才来禀告的。本是无过,只是在这冷冰冰的宫里愈发显得突兀,往后的日子还长,带着假面具的人数不胜数,这样好心难免是要吃亏的。
星河也走进来帮衬,沈涣栀忽的叫住她,她也蓦地回头。
想了想,沈涣栀还是开口:“去请个太医同去。”嫣然一笑,星河应了声,小跑着出了倾颜宫。隔着窗,沈涣栀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白毓落得如今境地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变化会如此之大,如此之快,让她既惊讶与人世变故无常,又不得不感叹于宫廷中行走的步履维艰,皇宫,好像是一个噬人的怪兽,一旦落入他口中便必然再了无声响,吞吐着多少人的性命,又腐蚀了谁的心性。
如今的白毓已迁出卧凤宫了,反搬到一座虽不算车水马龙亦不冷寂之处,进门前沈涣栀抬眼望了望挂在门上的匾额:宁心轩。簪花小字细细缀来,也在沈涣栀的心里不动声色地埋下一根裹了棉缎的针,软软的,却又生痛意。
这种地方,听起来像个隐居多年的人所住之处。
没有嘈杂繁琐的通报,沈涣栀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重重院子,走到正殿的寝宫,见到了让她恨又让她怜的白毓。
并非是想象中的颓然疲惫,白毓反倒多了一丝平静,她面色苍白仍挂着虚弱的美丽,气息微弱,靠在*头上。不知身边是否因宫女太监一概被她打发了而空无一人。
沈涣栀未忘规矩,和礼数地福身:“贵妃娘娘安好。”躺在*上的白毓勾起嘴角讥讽:“安好?如今本宫事事都安好,不劳沈昭仪挂怀。”
从江南一行后就很少再见白毓了。心知道她已销声匿迹,故此心生感慨,沈涣栀未理会她的冷然,径直找把椅子坐下。
“娘娘病了,总要看太医的。太医,烦请为白贵妃把把脉。”
这一次,白毓未再坚持,也许是因为病了多时,人愈发消瘦了,将头一扭便听人摆布。沈涣栀知道,她已无力再反抗。
身后的老太医待命多时,上前一步。
没有多久,老太医收了手。
“如何?”沈涣栀问。“娘娘的病本是不大,虽拖久不治倒也暂无大碍。好在此病来势算不得凶猛,微臣带了几包药,按时服用加以休养,不出半月也该大好了。”
沈涣栀起身:“那嫔妾就先告辞了。”白毓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喝住她:“站住。”沈涣栀不解,疑惑地看着她:“娘娘还有吩咐吗?”冷笑的弧度在白毓脸上瞬间着画:“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落得如今的吗?”
她声音不大,在沈涣栀听来却是震耳欲聋。不想知道吗,不想吗?
虽然意念支持着想要转身弃逃,两腿却怎样也动不得了。
默默地坐回了椅子,沈涣栀轻声道:“娘娘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