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没能在白天走出森林, 不过他们在森林中找到了一栋被废弃的守林人的木房。冬兵将房子里落灰的棚布用作被子,生了一堆火,加西亚和他坐在一起, 啃着飞机上的救生包里拿出的压缩饼干。

“我小时候经常会幻想这样。”加西亚道, “你知道, 森林中的狩猎小屋, 升起的暖和的炉火,如果上面再炖点热气腾腾的鹿肉就完美了。我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 不经常接触大自然。”

“我小时候也是,”冬兵道,“我生活在布鲁克林, 附近有很多工厂, 那个时候还很少有郊游这种说法。旅游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加西亚端起一边已经温下来的水,冬兵翻出了几块铁皮,居然也凑合着做了两个杯子。他朝冬兵笑起来, 他想这个笑容一定是非常温柔的,因为他有股没有充足理由的伤感。

“和我说一说那些事, ”他道, “我以前还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以前和史蒂夫在布鲁克林的往事。”

“你叫他史蒂夫?”冬兵问。

“我和他算是朋友。”加西亚道, “曾经, 我被九头蛇派去和他打好关系, 我和他在一个被安排好的三明治店见面, 然后去超市里闲逛, 也许不买东西, 只是交流一些他对于现代社会的看法。然后,你知道的,我就带着你逃出了九头蛇。”

说着,加西亚想起了什么,觉得有趣似的:“你知道吗?在我逃出组织的那个下午,他约我去三明治店聚餐,我恐怕永远也完不成那个约定了。”

“他过的怎么样?”冬兵——不,巴基问。

“挺不错的,刚开始还不太适应现代社会,拿着一个小本子记下所有需要去查阅的现代单词,退休金积攒起来可以在布鲁克林买一套小公寓,还是那么的美国精神,正直而在现代社会显得老套。”加西亚道,“别担心他,他过的挺好的。”

“他的适应能力一直很强。”巴基笑了起来,“史塔克博士曾经和我说过,史蒂夫注射超级血清后连点缓冲时间都没有就去追罪犯了。”

“哇哦。”加西亚道,“看起来我们的美国队长一直没有变过啊。”

“有些人改变的时候,总得有人是保持不变的。”巴基道。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加西亚喝了一口水,打破了只有干燥的木柴的炸裂的寂静。“所以,”他道,“这几天你还记起了什么事吗?童年趣事或者之类的?”

“不。”冬兵道,“没有太多,大多数只是应景而发的一些回忆,我记不起很多东西。有些事情我可以在资料上读到,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没关系。”加西亚道,他感觉这句话他像是说了无数遍,“你总会想起来的。”

“”冬兵喝了一口水,他盯着火焰的中心,他的眼睛在火焰的浸染下是暖黄色的。

“你希望我变成巴基巴恩斯吗?”他忽然问,语调有些沉。

加西亚想也不想道:“你本来就是他。”

“你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巴基问,“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只是以救我为心理安慰,你的目的是让我帮助你攻击九头蛇,也许你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对,但是这就是你最深层的目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希望我成为巴基巴恩斯,而不是一个帮助你的、被折磨的实验品。”

加西亚知道巴基说的是对的,他被洗脑了,但是他并没有被洗去智力。他看的出来加西亚的一举一动背后代表了什么,当然也看的出来加西亚视他为什么,他甚至看得出加西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从我上了意识较准仪开始。”加西亚道,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平静,“我知道了那些记忆淡去是什么感觉,痛苦,恐慌,那些情绪几乎将我压碎。”

“然后我知道了你是什么感觉,每隔半个月你都要上一次那机器。”加西亚发现自己发不出什么声音,最后他只是说了那句说了无数遍的话:“对不起。”

“无论我说多少遍‘我原谅你了’都没有用,对吧?”巴基道,“只要你一天不肯放弃把这些烂事抛到脑后你就永远都只能活在愧疚和恐惧里,我的意思是,永远!”

他在最后一个词语提高了语调,这还是加西亚自从他和戈登的争执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接近于愤怒的情绪。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加西亚道,他有些累的抹了把脸,深吸气,感到木柴燃烧焦糊的苦味窜进自己的口腔,“我知道这些事,你所说的所有话,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转过头,强迫自己看着巴基,却没想到对方直接以目光和他对视。在他移开目光的前一刻,巴基抱住了他,这感觉很奇怪,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主动抱住他。毕竟以前他一直都是发出感情的那一方,而对方虽然一直在改变,但是仍然很少对他显露感情。

“我不是巴基巴恩斯,”巴基道,他的声音从加西亚的身后传来,带着颤抖,“我成为冬日战士不是你的错,我也永远不会再成为冬日战士了;巴基巴恩斯已经死了,我曾经是他,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再成为他了。你知道,我就算想起来了所有事,也不可能成为巴基巴恩斯了,也不会成为二战时期视频上的那个人了。”

那样想也许会让加西亚感到负罪感的减轻——冬兵重新成为巴基巴恩斯,重新成为美国队长最好的朋友,那个在视频里微笑的士兵,那个在战场上伏击的狙击手。

一个人是由很多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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