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傻!”似有人在他耳边低低一声,仿佛是她的声音。
赵璟琰猛的坐起来,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
原来是幻听。
他抹了一把泪,手顺势抚上头,一寸寸的沿着头皮扶摸。
信上说,头顶缝了十八针,当有这么长,这道疤刻在她头顶,也在他的心上。
赵璟琰衡量完,神色已恢复平静,他慢慢站起来,看了会天际,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入帐内。
阿离迎上来,“爷,酒菜已经备下了,您用些。”
赵璟琰看他,淡淡道:“不必了,半柱香后,所有镇西军将领集合。”
阿离一愣,“爷,大雪天的,您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还有三个月,爷要让这九十天,过成一百八十天。既然要盛世,当从镇西军开始。”
赵璟琰推开他,道:“从今日起,本王爷要与士兵同吃同住。”
阿离惊得两只眼睛瞪了出来,爷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顾青莞绝对料不到,自己一个撞墙,让赵璟琰彻底的脱胎换骨,三月的同吃同住,使得他与镇西军上上下下,建立起非常牢固及深厚的感情。
以至于连军中最低等的将士提起他们的将军,都能拍着胸脯,自自豪地说出某年某月,将军曾与他同饮同醉过。
士兵们近乎于膜拜的忠诚,让赵璟琰将镇西军变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利剑,所向披靡。
当很久以后,一场更大的灾难向他和顾青莞袭来时,镇西军上下二十万人,在盛方的指挥下,以铜墙铁臂之势,立在了他们的身后。
此为后话。
顾青莞此刻平躺在床上,看着屋里哭成一团的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月娘泣不成声道:“小姐,你是想把月娘往死里逼,你也不用逼,月娘早晚会死,就盼着能死在小姐前头,也省得担心受怕,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史松音注不成声道:“顾青莞,你这头猪,平日里最厉害的人,也有寻死的那天。我跟你说,你若是敢死以我前头,我做鬼也不地放过你。”
顾青芷泣不成声道:“六妹,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心里有什么苦,有什么冤,只管跟二姐说,可就是不能干傻事啊。你若干了傻事,二姐日后怎么活?”
大夫人张氏泣不成声道:“傻孩子,那些个流言蜚语何必放在心上,蒋家和老祖宗都会替你作主。好端端的一条命没了,我到哪里再找这么好的媳妇啊!”
独独大奶奶朱氏恨声道:“哼,指着咱们这些都是没头没脑,黑白不分的呢,不就是那点子恶毒心思吗,瞒得过谁?弟妹,你别怕,回头大嫂护着你,凭他是谁,也不敢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青莞看着床前的这一个个,眼眶微微湿润,嘴边牵起一个淡淡的笑。
这些都非她真正的亲人,却都是真心实意盼着她好的,此生能有他们,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让青莞好好休息。”蒋弘文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这个声音一起,史松音捏着帕子手颤了颤,拿眼睛偷偷的打量张氏的神情,有些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顾青芷则心中一松。六妹出了这么大的事,七爷和蒋家还死死的护着,这方是诗礼大族该有的样子。
朱氏眼中露笑,这个老七,倒挺会护媳妇的,看来回了府得和老祖宗提提,这亲事也该操办起来了。
众女各怀心思,纷纷退出。
顾青莞见人散去,长长松出一口气。这厮终于做了件好事,若不然,她早晚被眼泪给淹死。
众女入了堂屋,月娘拭了拭泪拦住,“大夫人,大奶奶,二小姐,用了中饭再走吧,府里都预备下了。”
张氏正有话要说,遂道:“饭就不吃了,喝盏茶就走。二小姐,快过来坐。”
顾青芷秀眉一动,主动上前扶住张氏坐下,“难为大夫人特意跑这一趟,真真是这丫头的福气。”
张氏轻叹一声,道:“什么福气不福气,娶回家了才是真的福气。不瞒二小姐说,这一日没过门啊,我这心一日就沉不下去。”
如今看来,那孩子是个心性儿高的,为了外头的几句流言,以死明志。这回虽是救上来了,可保不准还有那些个嚼舌根的。
哎,赶紧把事儿操办了吧,也好卸了宫中那份差事,省得她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
这话正说到顾青芷的下怀。外头风言风语,这个时候若能把亲事操办起来,也可让流言不攻自破。
她扬笑道:“六妹她过了年就满十六了,也该操持起来。姑娘家的总不能老在外头抛头露面。六妹没有长辈,我又是个不中用的,求大夫人怜惜,替她操持起来。”
此言一出,月娘心里,嘴里泛上苦涩,忍不住拿目光去瞧门口的蒋六爷。
六爷,您可拿个主意啊,大夫人可都在商量成亲的事儿了。
蒋弘文根本没理会月娘的目光,而是将视线轻轻落在了垂首不语的红衣女子身上,心是乱成一团麻。
这事儿要他说什么好,真真是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别的他都不怕,就怕松音她心里多想,一时恼了。
他哪里知道此刻,史松音的心里不仅没恼,反倒替青莞和他揪着一颗心。
朱氏一边仔细听婆婆说话,一边拿目光去看老七,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坐上的女子一身红衣,眉目楚楚,体态fēng_liú,一派江南女子柔柔弱弱的模样。
朱氏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