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下意识的抬眼去看,却见门口呼啦啦十几个仆妇,簇拥着几个人进来。
为首的,正是许久不曾见的殷立峰,身后跟着的中年美妇是仇氏,一身紫金双色锦缎褙子显得华贵无比。
仇氏边上则是戴了帷帽的妙龄女子,如果没有猜错,必是殷黛眉无疑。
青莞低下睫毛,继续吃饭。
殷立峰一掀袍子,摇着扇子,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酒楼,眼角似被什么牵引住了,目光一斜,惊喜露在脸上。
“先带夫人和小姐上楼,我见了个熟人,过去招呼下。”
仇氏嗔看儿子一眼,“赶紧来,别和外人聊个没完。”
殷立峰随意点点头,朝小忠递了个眼色,两人等所有人都入了包间,方才走到青莞桌前。
高大的阴影射过来,青莞并没有抬头,不紧不慢的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
如前世一样,只要她出现在十丈内,这厮闻着味儿就会来,阴魂不散。
与青莞的淡定相比,殷立峰却是心潮澎湃。
有些女人,外头看着像橙子,光鲜亮丽,实则内里酸涩不堪。有些女人就好比荔枝,外头看着不怎样,里头果实香甜。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殷立峰搜肠刮肚,只想到了洋葱。
闻着有香味,卖相也蛮好,就是看不到内里,需得一层一层剥开,弄不好,还会被灼伤了眼睛。
“登徒子!”银针见他盯着小姐看,心里恨得不行。
“好久不见,顾女医。”
殷立峰的话,带着淡淡的嘲讽。当初在镇国公府,这女子出手救人的时候,他就起了疑心,却被她三言两语哄了过去。
亏他总惦记着她母死父渣,在顾府会受欺负,一门心思的要救她出火海,护她周全,甚至连父母、贵妃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
原来……都是假的。
这女子只怕早就学了一身好医术,等着脱离顾府的一天。而自己这个傻蛋,竟然被骗得一无所知。
青莞放下筷子,客气道:“好久不见,殷世子。”
殷立峰袍子一掀,大大方方坐下来,指了指面前的茶盅。小忠眼明手疾,替主子倒了杯温茶。
殷立峰喝了半盏,伸了手往上撂了撂衣袖,“今儿个,本世子有些不舒服,劳顾女医帮着诊一诊。小忠……”
小忠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足足五百两,放在桌上。
银针和陈平勃然变色。
“有钱了不起啊,我家小姐……”
“银针。”
青莞出口拦住,拿起银票递到她手上,“收起来。”
“小姐?”
青莞纤长的三指已落在男人微白的手腕上,垂下了双眸。
微凉的手指覆在皮肤上,殷立峰头皮乍裂。
他记得六年前的盛夏,他趁着钱子奇熟睡之际,偷偷摸了一把她的手,也是这般冰凉。
正奇怪着,手指已经移开。
“世子爷身子康健,无病无灾,微微有些上火,一切都好。”
青莞红唇微启,起身道:“银针,结帐。”
“慢着。”
殷立峰用力扯了扯,青莞一个不慎,跌坐在椅子上。
陈平当下沉了脸色,挥起拳头就要动手。
“退下。”青莞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闹大,忙喝住。
陈平瞪了瞪眼睛,有些不甘的收起了拳头。
“世子爷有话请说。”
殷立峰见她一瞬间就平静下来,心中怒气更盛,“我问你,你在顾家,是不是装疯卖傻?你为什么骗我?医术到底跟谁学的?”
顾青莞心底涌上无力,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世子爷,我刚刚诊错了。”
什么意思?殷立峰没有料到她突然说出这话来。
“从脉相上看,世子爷身子有病,而且病得很重。”
女子的表情煞有其事,小忠忙追问道:“什么病?”
青莞抬头看了看他,一字一句道:“多管闲事的病。”
“你……”
“告辞!”
还真拿自己当颗葱,青莞奋而起身,扬长而出。
殷立峰正要追出去,却被陈平挡住,他急得脸色铁青,想发作却又不得不顾着包间里的人。
等人离去,殷立峰气急败坏道:“去,派人跟着,看看她们去了哪里?”
“世子爷?”小忠犹豫。
殷立峰一脚踢上去,“去。”
小忠踉踉跄跄追了出去。
殷立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顾青莞,你就算身上披着几十层皮,我也要把你的皮,一层一层扒下来,我到要看看,你还多少秘密瞒着我。
“小姐,这个殷世子怎么回回要缠着小姐,像条蛇一样的,甩都甩不掉。”
“不去管他,往苏府去。”青莞不欲多说。
“是,小姐。”
陈平一声应下,扬起了缰绳,一路疾驰。
出西市,街道冷清下来,一股香味钻进马车,青莞动了动鼻子,突然出声。
“停车。”
陈平急勒缰绳,“小姐,什么事?”
青莞掀起车帘,看了看半晌,指着路边一个不起眼的摊子,道:“去那里买几块烧饼。”
“小姐,这外头的东西,脏的紧,你若想吃,我让刘婶回家……”
“去吧,这一家是京中最好吃的烧饼。多二两银子赏钱。”青莞低声交待。
银针跳下车,一路小跑过去。
烧饼买回来,冒着热气,马车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扑鼻的香味。
“真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