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傍晚,连日来的大雪终于有停止的征兆了。夕阳的余晖撒在白雪上,有种温柔的明媚。
徐泽在宫门关闭前请旨入宫,神色匆匆面上难掩激动,看来是海棠一案有结果了。
“徐爱卿,可是海棠案有结果了?”南辞欢淡淡道。
“回陛下,臣接到旨意后,不敢有所怠慢,与孙大人连夜查案,今日方有结果。”
徐泽双手奉上一卷竹简:“这是目击证人李智的供词,请陛下过目。”
知琴上前将竹简递给南辞欢。
“陛下,据调查,李智和海棠都是太尉府的下人,他们两自幼相识,并且李智似乎还对海棠有意,不过海棠一直看不上他罢了。后来海棠被送入宫里,李智以为与海棠再也不能相见了,他对海棠的心思便不了了之。”
“谁知半月前,海棠却再一次回了太尉府。只不过那次海棠回去,浑身是伤,还被捆绑着带进了柴房,但海棠被带进柴房不久便又被带走了。”
说到这,徐泽吞了吞口唾液,南辞欢扫了几眼卷宗,抬眼看着略有几分紧张的徐泽:“徐爱卿许是口渴,知琴,赐茶。”
知琴应声端了杯茶来,正是深冬,殿外天寒地冻个,殿内虽有暖炉,在南辞欢觉得却还是有几分寒冷,但此时徐泽光洁的额头却冒着细密的汗水,他接过知琴端来的茶水粗粗喝了几口,下意识用袖子抚了抚额角的汗水继续道:“只是这海棠当初是被人架着进太尉府,这次却被抬着出去,似乎是被丢弃到什么地方去了。李智看到海棠衣襟前的血迹,便以为海棠死了,心中悲痛不已。但李智贪生怕死,不想惹祸上身,便装作不知情。”
“但前几日,太尉府后院发现不明女尸的事引起轩然大波,李智记起之前对海棠的心意,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于是逃出太尉府,去往林司直家告了这一状。”
“那爱卿的意思不就是闵太尉是杀死海棠的真凶。”南辞欢皱眉,这个结果本就是没有调查前的推测,难道徐泽这么急匆匆赶来,就想告诉他,他的主子是个杀人凶手?
“陛下,闵大人是冤枉的,请陛下听臣细细道来。”徐泽抿了抿唇,这次南辞欢没有再命知琴给他递水,他看着地面,视线仿佛要钉在地上:“臣同孙大人一同查案,发现海棠身上有三处可能致命的伤痕,分别是舌头上的伤口,脖子上的刀伤和脖子上的勒痕。其中,舌头上的伤口似乎是海棠自尽所致。伤口尚浅,据我和孙大人推测,当时可能是海棠不堪审问,在太尉府意图咬舌自尽,但昏了过去。太尉府的人以为她死了,便将她拖了出去。这时候有另外的人发现了海棠,并将她救了回去,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又使得这人杀了她,留下了这脖子上的剑伤。”
“那爱卿的意思,杀人凶手另有其人?”南辞欢淡淡道。
徐泽本是上以为大理寺卿徐培之子,徐培是闵嘉的党羽,他的儿子自然也和太尉党少不了干系。徐培年老体迈,秋季时告老还乡,闵嘉趁势推举了徐泽接替了徐培的职位。
徐泽自走马上任半年来虽然处处有其父之风——唯闵嘉命令是从,但毕竟还是少了他父亲的老辣和熟练。比如徐泽在替闵嘉说话时,闵嘉若是被冤枉,他比当事人都急于想要证明闵嘉的清白,紧张的满头大汗。但若是闵嘉没有被冤枉,他反而可以镇静自若地为闵嘉开脱。
不知道徐泽发现与否,反正对南辞欢来说,徐泽流汗与否反而是她判断他所言真假的一项依据。
“是,臣与孙大人一致认为,海棠的死可能没这么简单,背后的主谋者竟然想栽赃国之栋梁,其心可诛。”徐泽说完了查案结果,额角的汗也不流了,殿中有风穿堂过,他竟然打了个战栗。
“该诛,该诛。那这背后的主谋,还劳烦两位大人继续查下去了。”南辞欢言罢,徐泽也退下了。
她觉得有些疲惫,一时不知是否该让徐泽查下去了,若是往下查,查到了昭游哥哥头上该怎么办?
昭游哥哥在朝中根基薄弱,而她自己也尚受闵嘉百般约束,到时候若真的危及昭游哥哥现在的地位,她又该怎么维护他?
昭游哥哥行军在外,治军有方,军中上下无不赞颂他的仁德。反观南辞欢,这一年中,她在朝政上几乎毫无建树,且不说自己的党羽都没有建立起来,就连自己行动的自由都被限制,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连贴身伺候自己的知琴都是闵嘉安插进宫里的人,她的权力几乎完全被闵嘉架空……
若不是父皇临终前留给她一支精英的暗卫队,只怕现在她真的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其实南辞欢最初想的是,闵嘉治国虽然专横了些,但毕竟也是踏实做过几件为民谋福的事,既然他这么想要权力,南辞欢自认自己治国经验不及闵嘉丰富,他想架空她的权力,便让他架空了去,只要国家安稳,百姓太平,她做个傀儡皇帝也没什么不妥。
但天长日久,南辞欢却越来越发现闵嘉的专横已经到了足以暴政的地步。她纵然昏庸,也不能看着父皇临终前托付给她的秀丽江山,就这么被闵嘉糟蹋的满目疮痍。
征战、灾害没人处理,闵嘉反而将心思放在集权上,一心只想将南国的权力集中到皇帝手中,继而集中到他的手中。
而且自昭游哥哥归朝,有了足以和他分庭抗礼的人后,他更是把年昭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