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发生了如下两件小事。
其一,空了三天只有丸子独占的病房终于搬进了一位新客,是个年约四、五十岁的大叔,似乎腿脚不好行动不便,召了一个保姆样的人跟在身旁伺候。性情古怪不愿意和人交流,接替奶奶倒班而来的妈妈主动对其献上一枚洗好的苹果,却只换来对方一声扭头冷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丸子决定以牙还牙,誓要彻底忽略该大叔直至离院,不过看到大叔一瘸一拐背着手走到窗边望天,她又忍不住稍稍凑过去,陪了一会那枚沉默的背影。
其二,快中午的时候,医生们给她安排了一趟系统的心理测试,比如看有颜色、没颜色的墨水图让她说是什么东西,出题让她拿笔涂鸦,名目繁多似同游戏。主持面对面对答环节的医生是个漂亮大姐姐,身上有种复合果香,丸子一边回她的话一边嗅她的味道玩,估算这香气分别混合了哪几种水果。
测试的结果下午快结束了才通报回来,特别专业的描述丸子看也看不懂,西岛医生给她白话解释了几句,又干脆丢了句夸奖式的总结过来:“从测试综合来看,你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还挺有想象力的。”
“那我心理到底有没有问题呀?”丸子眨巴着眼睛认认真真追问道。
“没有。”医生斩钉截铁丢下一句:“你的心理状况健康的可以当正面模板。”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小丸子敲着凳子、椅子,卖萌比划了一个“飞”的动作。
“这个嘛,还得再观察两天。”
“我都没有问题了,干嘛还要再观察两天?”
“你晚上睡觉还是叫不醒啊,这不是问题吗?”
“那我待在医院里就能得到解决吗?”
“……”医生被问得语塞,他抓抓头发想了想,犹豫道:“说不定,这两天你的情况还会再有变化呢。”
“如果没有呢?”
“周末安排你出院。”
丸子满意又不满意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医生:“对了,医生,我这两天早上起来都会特别想哭,你说这个要不要紧啊。”
“这个你不是昨天就跟谷川医生讲过了吗,他都跟我说了,你会做奇怪的梦,梦醒了就想哭。”
“嗯,谷川医生说这可能是我在恢复记忆,那些梦就是我忘掉的事,梦里一些奇怪的内容也是记忆意象化的体现。”
“对,人的梦大多都由回忆组成,你失忆了,但头脑深处还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糅合加工后就出现在了你的梦里。”西岛医生说着把小丸子的病历一合,递回她手上交代道:“你要是因为梦的内容难过,就尽管大哭出来,哭完了心里就舒畅了,适当的情绪宣泄对恢复记忆也是有益的。”
小丸子说了声谢谢,把病历转交给守在一旁的妈妈,从椅子上跳下来,告别医生往病房走去。
本以为今天也就只会发生这两件小事了。
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又凭空生出一件事来,一件不小的事。
那个嘴唇发紫面色苍白的男同学——藤木茂单独来到小丸子所在的病房。
一见到小丸子,他就像被启动了什么开关,浑身一震,继而痛哭流涕的扑了过来。整张脸恐怖至极,鼻涕泡一个套一个冒了出来,大咧着嘴嚎啕不已,把当时正在吃东西的小丸子吓得差点噎死。
“藤木!你这是干嘛!别靠过来——噫!”眼见着这家伙好像要似拜神一样跪倒在自己面前,小丸子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抱着饭盒逃到病房门口,惊魂未定的看向不知发了哪门子神经的藤木,大声阻嚷他:“有话说话!别哭!别挨过来——听到没!”
泣涕涟涟的藤木把头点的像是要落地,又“嗯哼、嗯哼”的抽噎半晌才稳定了一点情绪,睁着水汪汪,肿得像桃皮似的眼睛眯觑着丸子,说的字不成句:“呜呜…唔…小…丸子,对……不,不起……呜呜呜——”
得,又一个来跟自己道歉的主。
小丸子无奈的耸耸肩膀,和同样被这场面惊到无言的樱谨对视一眼。
妈妈到底是大人,很快递了张纸巾过去,拉藤木去椅子那坐下,还亲切得拿一次性杯子给他打了口温水喝。
藤木用力擤着鼻子,又接过杯子小口啜饮起里面的温水,借以平复刚才因为哭得太用力而造成的横膈膜抽筋。
看他的样子总算没方才那么吓人了,小丸子这才心有余悸的向他靠近几步,满脸黑线的发问:“藤木,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
藤木揉揉鼻子,眼神躲闪的支吾了一句,把手紧压在膝上僵坐了好一会,才开口:“我……是来跟你道歉的,真的很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但是,我……呜呜——”
眼见着藤木说着说着又要崩溃,丸子翻了个白眼向他作出个标准的“打住”手势,“行了,你先别说话,继续喝水,有什么咱们待会再谈。”
藤木忙不迭点头,把杯子里的水喝空了,又给自己续满,把第二杯水也抿干了,他的神色看上去已经平静许多,有些怯弱的垂着脑袋,长叹一口气。
这次不等丸子发问,他自己把事情原委从头道来了一遍,说得很磕绊,但大体的意思还是表达到位了。
原来自小丸子失忆以来,他一直饱受着内心的煎熬,对丸子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奈何心中的愧疚、压抑积攒的越来越多,愈发深重。今天下午不知怎的,忽然被野口找上谈话,对方轻描淡写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