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传说中的恶龙,名为命运。
一片静默中,两人面对面坐着,他仍然牵握住她的手腕,曲起指尖来回拨弄那根灰黑的石链。
她将双腿从床沿边放下,落地的一刻反握住大野的手,拖着他从椅子上一并站起身,“算了,不知道的事怎么想都没用,就先别去管它了——”
“你要干嘛?”
“出去晃晃,大好的天气,睡饱了觉还闷在屋子里多傻。”
进了院子,太阳已从正当空向西倾落大半,与几缕流云相互纠缠,投坠向人间的光芒不温不火,迟钝朦胧。
“我睡了多久啊?”小丸子瞧着这距离预期观感相去甚远的天色,有点犯懵,她以为自己就打了个小盹,还有大半个下午可以挥霍呢。
大野淡定地跟着她一块望了望天,“还好,也就几个钟头吧。”
“几个钟头!”小丸子惊叫一声,“你不会在我跟前干坐了几个钟头,除此之外啥都没干吧!”
看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他自然不肯承认事实,便摆出满脸无所谓的神色,一扬眉道:“怎么可能那么无聊,其实你睡着的时候还有别的事发生。”
这也是实话,所谓别的事就是:左若罗和茨瑟来小院找了他们一趟,叫他把着房门几句话打发回去了,耗时总长大约五六分钟不到吧。
恩诺家的人在和远人打交道方面的表现实属积极,茨瑟临走前用正大光明的邀功口吻表示乐意帮他跑个腿,把俩远人下午拒不接客的消息传播给其他哥姐、弟妹。听她话里的意思如果小丸子没有午睡,大野也不赶人,下午还会有不少正支子女来找他们说事、玩耍。
至于究竟是出自本人的意愿,还是受到父母指示安排就不得而知了。
在小院闲晃途中,小丸子同大野交换了对恩诺一家的看法,有些观点相同,有些则不尽然。
他们都比较在意二子弗克帕,具体什么缘由说不太上来,也许和他异于常人的相貌外观有关,也许是因为他稳重讨喜,自然大方的性格。
总之,如果待在恩诺家作客的时日要多多同主人们周旋,他们宁可选择主动拜访弗克帕,也不想被肩负‘求婚’重任的左若罗、茨瑟找上门来纠缠。至于其他正支子女,有事没事碰个头见个面,一块相处相处也无不可,每个人身上都有些称得上有趣的亮点。
在洛扎斯家的生活,已使他们习惯适应了每日务农做工,操持家务自力更生的充实忙碌,一想到还有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可以待在恩诺家好吃好喝,无所事事……第一反应不是乐得偷闲,反而有些犯愁该怎么打发时间。
丸子本想发扬一下主人公精神,自行打扫一下居住的小院,几圈逛下来,发现根本无活可干。石墙大约新刷了浆粉,处处平坦光洁,连根缝都见不到,泥地紧实的像拿压路机碾过一遍,连粒石子都寻不着,干净、整洁得都有些叫人无聊了。
为了活动筋骨,她进屋随便拿了个布质摆件出来当沙包,组织起两人一狗共同参与的抛接游戏,球球跑得欢叫得也欢,每回把布摆件咬起在嘴里都要甩头摆尾撕扯一番,几轮玩下来,布摆件已变得残破不堪,且湿唧唧的,沾满口水和狗毛,令人嫌弃。
于是,抛接游戏渐渐衍变成了没有正式规则限制的躲避球,谁都不想被肮脏的布摆件丢中身子,也都怀了点己所不欲好施予人的恶趣味。
如此玩闹一通,真正挨混到了夕阳西下黄昏时分,眼见饭点已到,小丸子把卡卡、妙妙从里屋唤出来,问她们上哪参加晚宴?
午餐吃得迟,还尽是些油水丰厚的硬菜,难以消化,她和大野此时都没有多少胃口,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这顿只想吃得清淡、简单些。
没想到真就如了他们的愿,两名女仆对视彼此一眼,摇头道:并没有什么晚宴。说着便走向小院角落,从地上掀起一块木板。
木板下有个打凿整齐的深坑,底端垫着一层细密的红土混铺着干草絮。卡卡起身出了一趟院门,端回一箩筐沉甸甸的泥巴团,把泥巴团全倒入坑中,又在最上层堆满枯枝落叶,点火扇风。
在此期间,妙妙也往外跑了一趟,带回两碗甜粥,里面有水果块有玉米粒,滋味清凉润口。丸子和大野喝完了甜粥,和卡卡妙妙一块蹲在深坑边看火,望着袅袅灰烟长升。球球也跑过来凑热闹,不小心踩着不该踩的地方,烫着爪子哀嚎一声,滚回丸子身边,被翻身抱到她膝上瘫着,自行踢蹬着小短腿给毛爪散热。
泥巴团烤好了,卡卡用树枝把它们挨个夹起,妙妙拿石头把脆邦邦的泥团挨个敲开,从中取出香喷喷的胜利果实——随处可见的木薯、甘根以及爬爬须,这三样食物经常出现在洛扎斯家的餐桌上,无论看起来还是尝起来,都和他们前些日子天天吃的那种没有两样。
吃东西的时候不管丸子如何劝说,卡卡和妙妙都不肯和他们一块吃,谢过她的好意,说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
直到后来,临近别离,丸子悄悄问过卡卡和妙妙,在这里生活的开心吗?
她们相视一笑,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