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汽车停稳在临江名门,何莞尔恍恍惚惚地下了车,莫春山跟在她身后,自然而然地拎着她忘在车上的包。
孟千阳自言自语:“何莞尔怎么怪怪的?她那张嘴除非上了锁要么肯定喋喋不休,今天拍完照吃晚饭还开了二十公里,她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是又在生气吗?可老板也没做什么啊?”
副驾驶上的才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腹诽着这小子的迟钝和不开窍,女人是生气还是动情都分不出,果然属于脱单难于脱贫的那一撮坏分子。
知道和他多说无益,才嘉敷衍道:“我看是累了吧。”
作为两人谈话主角的何莞尔,此时走路都是飘的,低头垂眸看都不敢看莫春山一眼,偶尔视线意外地接触便慌忙地移开。
上了二十九楼,在卧室门边小声地和莫春山道了晚安,便迅速地掩上门,隔绝让她心跳加速的那一道视线。
折腾了一天,莫春山也有些累了,转身回房的瞬间,看了眼那道紧闭的房门,接着薄唇勾起,浅淡地一笑。
何莞尔趴在床上,却是怎么趴也觉得不舒服,于是姿势换来换去,一会儿躺一会儿趴的,思绪也不住地翻滚。
“怎么办?这是要发烧了吗?”何莞尔摸了摸滚烫的耳朵和脸,自言自语着。
她额前和耳侧的头发都湿漉漉的,因为她已经第三遍用冷水浇湿了面颊。
这样做的初衷是想要冷静一些,然而并没有什么x用——往往清凉不过一分钟,等冷水蒸发掉,她便又会陷入面红耳赤的奇怪状态中。
“啊啊!”何莞尔瞥了眼床头小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忍不住拿枕头捂着头,闷闷地叫了两声,又怕隔着两扇门都被莫春山听见。
莫春山。
想到这个名字,她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完了完了,死了死了。”她愁眉苦脸起来,苦笑着问镜子里的自己,“何莞尔,你三十岁的高龄才体会到什么叫发春,是不是太晚熟了?”
其实经历了那一次他莫名其妙的疏远,以及后来找上门来的一顿奚落,莫春山要是直接对着她说出今天那暧昧到极点的话,她并不会怎样,可能最直接的反应是甩他一个大耳巴子,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诫他——死biàn tài,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可现在却说不出来。
从那一日科技馆外的0.00487,到前些天那一句明明白白的喜欢,再到今天的这句嫁给他,一道道横亘在她和莫春山之间,她曾经以为不可逾越的鸿沟,似乎正在悄悄地被跨越。
于是这句话来得颇有些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感觉,而随之而来的,是她面对他时候的心情也在悄然改变。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经不起他的撩拨,往往一个眼神、一句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话都能让她揣摩半天,于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愁肠百转,什么叫欲说还休。
这真不是何莞尔的画风,也让她深恨起自己的不争气。
她很想去问一问,那些让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句句暧昧的话,到底是他的真心话,还是戏言?是他的随口说说转眼就忘,抑或是他在以另一种方式,给她许下的承诺?
但往往生出这个念头不出十秒钟,何莞尔便会打退堂鼓。
问了,她害怕不是她期待的结果;即使是她心中所想,却又害怕自己不配。
是的,不配。
她已经害得两个男人人生被彻底颠覆,不希望再赔上第三个。
而如果“第三个”是莫春山,那她更加不忍踏出那一步。
所谓红颜祸水的诅咒,她不愿意担,但也不得不正视这个从古至今带着浓浓歧视的词,以及这个词背后所蕴藏的轮回的悲剧。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答应那日他的请求,也不该高估自己,以为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又深陷其中。
于是把一场戏,硬生生地做成了一场梦。
可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她可不可以选择,不用醒过来?
何莞尔从一堆枕头里爬出来,光脚踩在地上,一边来来回回急速地走着,一边拿手机贴在脸上,嘀咕着:“冷静点、冷静点。”
落地窗上倒映着她窈窕的身影,手机屏幕没一会儿也开始发烫起来。
她懊恼地从脸上拿下手机,屏幕对上她的脸,自动识别打开了锁。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操作的,手机停在微信的界面,还是通讯录的那页。
忽然间心念一动,她想要找人倾吐的**一瞬间无比强烈起来。
几秒后,何莞尔从好友目录里找到那个名字,轻轻地点开,深吸了一口气。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平静了许多,只是还是能听出来微微的颤抖。
“念念,还是我,又是我来烦你了。”
语音键按下,又放开,两秒长度的语音信息发出以后,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何莞尔怔怔地看着对话框里白茫茫的一片,倒是安心了一些。
顾念已经不在人世,如果她在的话,何莞尔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找上顾念来倾吐此时的惆怅和焦灼,甚至会让顾念给一些意见。
但如果顾念还在,她和莫春山,也许早就形同陌路,也不会有如今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煎熬。
何莞尔再一次按下了语音键:“念念,我上次和你说的,我遇到了一些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很古怪。”
她顿了顿,放开语音键,几秒后继续发了下一条:“我现在很喜欢一个人,可我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