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过了船儿出发的时间,可是在云少汮的坚持下,他们仍然在等待和烟归来。
云少汮眉头紧锁,遥视远方,他的心情是那么沉重。他想起和烟的镇定,在他提议他们从窗口逃生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然后率先在他的帮助下,沉入了冰凉的海水中,她是那么有勇气,像一只吼叫的小老虎一样无所畏惧。
他想起了她的机智,为了帮助他伪装进入莽荒国的杂牌队伍,她去偷那些死掉的士卒的衣服,亲手从那些血淋淋的尸体身上扒下衣衫,她又是谨慎的,小心翼翼的,总之,她的每件事都那么令他难以忘怀。
如果是别的小孩子,或者说是女子,有谁能做到她那样,在那样恶劣的坏境下,对他不离不弃,但是她做到了。
他感受着,好像现在还拉着她的小手,他们两个一起走在崎岖不堪的石子山路当中,他穿了一双前面几个脚趾露出的布鞋,而她却是光着脚的,她的那双小小的脚肯定是很痛的,身体也非常疲劳,但是她从来不会吭一声,从来不。
她一直都很相信他,在破庙里面,她褪下自己的湿衣服,用破旧的床单包裹着自己,和他一起钻入稻草堆里面取暖,她毫无畏惧地依偎着他,其中一只手还紧紧地攀附着他的手臂,好像他会随时从她身边逃走一样似的。
他想起他们两个在看到碉楼时候的兴奋,他依稀记得,在这之前,她因为虚弱,他将她抱了起来,抱着她穿行在高高的灌木丛中,她身体是那么轻,好像一点重量也没有似的。
他脑海里面连续不断地闪烁着她的小小身影,不断地听见她在低低地呼喊他。
他想起那天他们的唯一的一吻,她的嘴唇好像蜂蜜一样可口,但是她太小了,他努力抑制了自己的情感。然后,他们就尴尬地彼此沉默下来。但是在这沉默当中,他相信她定然也和他一样的,在回味着那突然一吻的奇特。那种感觉太过清冽,他当时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他知道了,那便是世间最最纯粹的爱。
他挥起一个拳头,重重敲打在一旁的船舷上,然后极为不满地咒骂了一声,这让他自己好一阵吃惊,旁边的人也同样是吃惊不已,因为,他并不是这样一个粗鲁的人,虽然是王爷,但他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口中绝不会蹦出半句脏话,他使劲咬了咬牙齿,然后目光毅然地望向了远处,可是,那里,她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等到天黑的时候,云少汮终于相信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小烟走了,或者说,她失踪了。
云少汮一行人于是在接水城继续逗留下来。
晚饭后,在休息时刻,云少汮走进了云依依的房间。云少汮进来的时候,她站在窗前并没有转过身来,她似乎在生气,或者说表达她的不满。
“所以,你要留下来找她吗?”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她首先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终于转过身来了。
云少汮抬眼朝她看去,刚用完晚饭不久,这才片刻时间的功夫,但是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好像还刻意粉饰过脸庞,是的,在他进入她房间之前,她重新妆扮了自己一次。
“在得到你进入碉楼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留在这等你了,我很吃惊。”她柔声说,“二王爷和我说起你在莽荒国的那些惊险之事时,我很害怕,但是现在特别钦佩你。”
“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云少汮木然地答应着,“人一旦被逼到那个份上便只有硬着头皮去应付了。”
“话虽如此,如果换做都城那些一般的纨绔公子们,只要稍微软弱一点儿,肯定就会在这样的困难面前屈服了,但是你没有,你抵挡了这一切。”云依依咬着嘴唇,几乎是梦呓般温柔地说。
“是小烟,是她协助我完成了这次逃亡。”云少汮说。
“小烟”这个名字,他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的,像一根刺一样,生生地插在了他们的谈话当中,他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这样一个字眼,他忽然就感到这个名字带给他的无与伦比的体验,而且,他也同样感到,听到这个名字,云依依明显地身子僵硬了一下。
他暮然走向前去,踱步到窗前,和云依依并排站着,朝窗外望去,窗外漆黑如墨,夜深了,但是小烟现在会在哪里呢?他简直不敢去设想这件事的后果,他失去了面对这个事实的勇气。
他心急如焚,所以,他要做一些事情。
首先,是要说服眼前的云依依,让她不要继续呆在这等自己,当然,这会极大的伤害她,他跟她已经暧昧好长一些时间,而且,她是宰相长女,金枝玉叶,自己也是早已经默认了和她的感情,这次回云国,如果没意外,肯定是会和她完婚的。
但是,现在自己为了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要放下她,让她一个人孤独地离去,这对她既是一种伤害,也是一种背叛。
“别的事,交给二王爷帮忙处理吧,大王在盼着我们回去,你知道的。”云依依说。
如果这次拒绝了云依依,也就等于永远伤害了她,但是要他不管小烟,真这么走了,他的良心一辈子会不安的,所以,他必须拒绝云依依,让她先走。
“大王还等着赐婚给我们,你忘记了吗?”云依依突然又说。
说没忘记?说知道?云少汮在内心问自己,可是怎么解释留下来找小烟?
他突然间有种感觉,好像这时候小烟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