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继续游了将近一个小时,谁也没有再说话。事实上,我们是难以再说话的。随着氧气的减少,身体机能在急剧的衰退。
漆黑的环境,看不到头的长廊,使人昏昏欲睡。
老猫在氧气快完的时候,跟我学着每吸一口气都得憋很长时间,可是他毕竟身体素质与我不一样。很多次都没有憋住,以致有潮式呼吸的迹象。这样的呼吸反而更急剧的消耗氧气,对心脏的危害极大。只要氧气一耗竭,不出两分钟,他便会出现缺氧休克,甚至死亡。
我说过,没有任何一种感觉,是比缺氧更让人觉得恐怖的。第一阶段,就会觉得头昏、头疼、恶心、心慌、气短、烦躁、甚至呕吐;第二阶段,就会四肢无力、意识模糊、产生幻觉、皮肤,嘴唇发紫、血压下降、昏厥、呼吸停止、休克;第三阶段,死亡。
如今,老猫已然进入的第二阶段,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呕吐物和虚汗使得他的防护罩已经湿透。
我好不到哪去,本来已几乎虚脱,又将昏迷的老猫背上,体力更是几倍几倍的消耗。甚至也出现了幻觉。
因为我看到,前面有光!
我心中苦笑,绝望的笑。跟所有描写死亡前兆的文字一样,死之前,总有一道光,那是回光返照吗?
大概是我命不该绝,那不是死亡之光,那是出口!我心中的兴奋是无法言说的,以至于神经一松,昏厥了过去。
好在并没有昏迷太久,快出洞口的时候又醒了过来。可是情形并不乐观,出水后可见的水面太短,唯一的可能,就是前面是瀑布。所以我根本来不及也不能解开防护罩获取氧气。
如果运气不好,即使没有在水下窒息而死,也会下瀑布时撞石头。而有防护罩在,至少能减轻头部受到的震荡。
河道不长,总也比没有的好。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卷紧老猫的身体,双手锁紧他的手,减少关节暴露,除此之外再无他法。瀑布是高是低无从判断,我们如今就像走向断头台,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终于,我们漂到了瀑布边,过山车也似的,先是一慢,然后是极度空虚的失重感,本来已经缺氧想吐的感觉这时候达到了最顶点,五脏六腑不再安分守己,全然化作妖魔鬼怪,一个个横冲直撞地要冲出关押它们的躯体。
不过区区三秒多钟时间,却长得如一个世纪。我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或者去算瀑布有多高。因为老猫的身体已经被甩离我的身体。
可能由于仅剩的一点点意识都崩紧了,我竟奇迹似的没有感到疼痛,或者是身体早已麻木,唯一有知觉的,是右脚踝,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酥酥麻麻的。老猫离我不远,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的自主动作,全是外力使然,看起来很怪异。
我的头太沉了,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将他拖上岸,艰难的解完防护罩(因为衣服已然出现破洞,不解开防护罩可能有窒息的危险。在几百米深的水下没有被淹死,反倒在岸上被两管水淹死,那就好笑了),人便晕了过去。
在倒下之前,我似乎看到远处的树上跳下一个黑影,然后一道光闪了一下,但也没办法再看清楚。无所谓了,人是一定要经过大凶大险,被折腾得体无完肤才能体会到平淡的幸福的,即便现在是几十把枪对着我,相比在水下缺氧、绝望无助的感觉,已经是上帝般的待遇了。
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当我有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能自由、顺畅地呼吸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好黑,黑到不清楚自己的眼睛是闭着还是开着;体力还没有恢复,全身还是散架了一样。
“猫,你在吗?”老猫没有回答,我立即跳起来,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坐不起来。我又喊了几次,还是没有回应。
“又是你,”突然一个声音道,“你又来了。”
“谁,谁在说话?”
“这一次,我要把你的记忆全都抹掉。”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
无论我怎么听,都无法追踪声音的来源,如果有,那似乎是从我身体发出的,因为我简直可以说是“感觉”到那声音,没有耳膜的震荡,我却“听”到了声音。
“你是谁?”我几乎是用喊的。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没有意义,只要你不再来打扰我们。”
“我打扰了你们?我甚至不知道你们是什么。”
我不问他们是“什么人”,而是问是“什么”。当然只是皮一下,因为他既然故作神秘,不肯说是谁。我想,这样问,或者能刺激他说出自己的身份。
那声音竟然道:“我们是金牛使者。”
我哈哈大笑,道:“金牛使者是什么鬼?”
“我们不是鬼,我们是一种生命的形式。在我们的星球上,我们算是高等生物,相当于你们地球的人类。”
我是有涵养的,有文化的一个人,但听到他们这么说,竟不由自主的骂了几句粗口。他们说他们是什么玩意?什么叫在我们的星球上,算是高等生物?难道他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我他妈的竟遇上了外星人?
我冷冷的道:“阁下要是这么说话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
我学着他们说话:“我信不信有什么意义?”
“你应该相信的,我们了解你,你的学识与众不同,比常人更能接受怪异荒诞的事情。本来已经可以容忍你接近我们,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