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乃赵国国君赵何同父异母的亲弟,封号为平原君。兄弟两人今年都只有十五岁。
虽是年少,两人却已经历世间最惊心动魄、悲戚惨痛之事,因此两人心思深沉、处世稳重,远胜同龄人。
这次赵胜正是奉兄长之命出使秦国,与秦王嬴稷会晤协商,维护两国和睦邦交。三晋中的魏国、韩国连受秦国重创,颓唐不振,赵国不得不忌惮秦国武威。
嬴稷在王宫大殿接见赵胜。赵胜恭行大礼,奉上国书,向嬴稷详述了赵王心意。
赵胜毕竟年纪尚轻,面对着秦王雄威和满堂文武,难免紧张局促。但他竭尽全力,使自己的言谈举止保持庄严端肃。秦相魏冉暗暗赞道:“是个好苗子。”
议罢国事,文臣武将陆续退出大殿,嬴稷仅留了魏冉和白起。
赵胜朝嬴稷一揖到地,道:“秦王,您可否允许在下见一见吴夫人?”
嬴稷道:“公子胜是思念故人了?”
赵胜道:“吴夫人原是赵王的表姐,赵王幼年丧母,其时日日悲怆,幸有这位表姐陪伴照料,故而两人亲情深厚。在下当年也常受吴夫人照拂,与吴夫人情同骨肉。自吴夫人嫁来秦国,赵王与在下,已和吴夫人有足足四年未相见,心中自是不胜想念。”
嬴稷思忖须臾,淡淡一笑,道:“赵王和公子胜倒是挺重情义。”
魏冉道:“公子胜的心情,我等并非不能理解。然而王宫有王宫的礼仪法度,比不得寻常百姓家自由散漫。公子胜要面见我们秦王的嫔妃,怕是多有不便。”
赵胜道:“在下也晓此事有违礼数,但是在下与赵王实在想念吴姐,恳请秦王遂了在下与赵王的心愿!”
嬴稷道:“依着礼法,公子胜确实不能私会寡人的妃嫔。不过,今日恰好是太后办赏秋会的日子,后宫众嫔妃都在花苑赏花,寡人可以安排公子胜与吴姬在苑中小聚片刻。”
赵胜大喜,拜谢道:“多谢秦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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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苑内,秋菊竞放,姹紫嫣红。
妃嫔们身着靓装丽服,在花香叶影间嬉笑穿梭。
婷婷和希儿并坐在池塘边,希儿道:“小仙女今日在花苑中频频远离着花丛,可是不喜秋菊?”
婷婷答道:“秋菊形美色雅,观之悦目,只是新鲜菊花的香气之中好像透着苦味,我闻着呛鼻,晒干了泡茶倒是还好。”她握住希儿双手,歉仄的道:“难为希姐姐要陪着我,却也远离了灿烂的花丛。”
希儿笑道:“花儿茂盛的地方,人也多,来来往往,少不了与其他嫔妃寒暄客套,颇为麻烦,我是真的宁愿在此清清静静的与小仙女为伴。”
婷婷爽朗一笑。
不远处的一座石桥上,一名妇人牵着一个锦衣男童,正朝池塘这边走来。妇人的眉眼甚美,但身形却显得肥胖臃肿。男童身材匀称,脸容俊秀,走路抬头挺胸、精神抖擞,右手还抱着一个鞠丸。
“那是唐良人和公子柱。”希儿对婷婷说道,“公子柱是大王的次子,今年已九岁了。”
婷婷问道:“唐良人是公子柱的母亲吗?”
希儿点头:“正是。唐良人当年原是这王宫中拔尖的美女,入宫一年后便生下了公子柱。”
婷婷微笑道:“唐良人现在的面貌也是挺美的,只胖了些许而已。”
希儿轻声一叹,道:“我听说,当年的唐良人以一袭纤腰艳冠后宫,那应是十分苗条袅娜的体态,可惜她怀孕的时候身子一直不大好,她生怕影响了胎儿的安康,遂长期服食补气养胎的药物,饮食也是大滋大补的,久而久之就肥胖了。后来,公子柱平安降生,唐良人却再也恢复不了原先的体态,大王对她的恩宠也日渐少了。”
婷婷听着希儿这番话,淡淡的细眉不知不觉的蹙起,道:“唐良人是一位可敬可怜的母亲。”
唐良人和公子柱走下石桥,碰巧另一位华服闪耀的丽人自桥边经过,唐良人不慎与那丽人擦了擦肩,那丽人当即吊着眉梢呼叱道:“唐氏,你生得虎背熊腰,行走时就当多加留意些!本宫身子弱,可经不起你推撞!”
唐良人耳闻刻薄之语,脸上却无丝毫怒色,只低了头致歉道:“妾身多有冒犯,请吴夫人包涵原谅。”
吴夫人白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唐良人行礼送别吴夫人,而后牵着公子柱继续前行,走得几步,看到坐在池塘边的希儿和婷婷,便过来见礼,道:“希美人安好。”
希儿和婷婷站起身,娴雅的与唐良人回礼,道:“唐良人好。”
唐良人又向婷婷行礼道:“国尉夫人安好。”
婷婷略是惊讶,道:“唐良人认得妾身?”
唐良人莞尔:“本宫虽不曾见过国尉夫人,却时常听人说起夫人的样貌,是以一猜就猜到了。”
这时,公子柱突然甩开母亲的手,大步一跨,凑到婷婷身旁,拉住婷婷一手,抬头说道:“美人小姐姐,本公子在桥上就瞧见你了,你是国尉夫人?”
唐良人愣了一愣,道:“柱儿你这是做什么?忒也失礼!快回来母亲这边!”
公子柱自顾自的继续和婷婷说话:“美人小姐姐,国尉夫人不是父王的嫔妃哇?”
婷婷凭灵感察觉出公子柱心怀善意,而且公子柱天真的赞她美貌,她自是喜悦,于是笑盈盈的向公子柱施了一礼,道:“回柱殿下,国尉是朝中的官位,妾身是国尉的夫人,当然就不是大王的嫔妃了。柱殿下不可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