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思忖片刻,道:“此计可行。”
张禄谦逊的谢过白起,又向嬴稷施礼,道:“大王意下如何?”
嬴稷笑道:“善。寡人今日便发使赴韩。”
约至申时,白起夫妇、魏冉、张禄退出大殿。
魏丑夫在殿外等候多时,见魏冉出来,就请他前往甘泉殿。
张禄笑呵呵的向白起夫妇躬身施礼,道:“下官那套攻韩的说辞,诚然是在武安君面前献丑了,还请武安君与夫人莫要笑话下官。”
白起冷漠的道:“你的说辞并无错处,我与内子没必要笑话你。”言讫,自顾自搂着婷婷走下陛阶。婷婷彬彬有礼冲张禄点了点头。
张禄又施了一礼,随后站在原地,仰首迎风,心中呐喊:“我范雎,定能实现生平抱负,名扬天下,名垂千古!”
魏冉来到甘泉殿,尚未进门,只听到殿内传出尖厉的女子哭嚷声。魏丑夫小声解释道:“慕月公主母女来了半天了,哭闹个不停,太后劝也劝不住。”
魏冉闻言心恻,喟然道:“唉,发生如此祸事,也难怪慕月她们这般悲痛。”忽然双眉一跳,对魏丑夫道:“太后传我过来,莫非是要我劝解慕月公主?慕月那个脾气,我也是劝不好的。”
魏丑夫道:“太后倒无这意思。太后传您来,是要问您政务。”
魏冉松了口气,这才跨开步伐走进殿堂,向太后作揖行礼。
太后不及出声,慕月公主先扑至魏冉跟前,哭嚷道:“舅父!你们怎能宽饶那懦夫司马靳!他贪生怕死,舍弃了本宫的丈夫和孩儿,你们为何不斩了他!”
魏冉皱眉道:“公主殿下,您不懂兵事,莫要乱说。战场失利、敌强我弱,撤军实属合理之举,并非是司马靳贪生怕死。”
慕月公主尖叫道:“既然是要撤军,那为什么只有他能撤回来!为什么胡伤和杺儿就回不来了!老天不长眼,不公道啊!”
魏冉苦涩的道:“公主,我们此刻尚不知胡伤和阿杺的生死,或许他们以后会回来。”
慕月公主哭天抹泪,一边喋喋不休的骂着:“赵贼奸恶!司马靳懦弱!老天不公!”
太后头痛心悲,便叫虞萤、曹藤带慕月公主母女至内殿去歇息。
魏冉复向太后一揖,道:“长姐。”
太后示意魏冉坐下,手里拿一方丝帕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哀叹道:“好好的一个女婿、一个外孙,如今都身在异国、生死未卜!若早知今日之祸,哀家当初绝不会让你保举胡伤!”
魏冉苦笑道:“大丈夫胸怀雄心壮志、又具过人才干,本应建功立业、报效国家。胡伤这次是运气不好,中了赵贼的诡计,不过他在危难之际全无畏惧,指挥军队突围,又为战友断后,也算是忠肝义胆、尽智尽力,不失大秦将帅风骨。”
太后道:“难为你了,这时候还帮胡伤说好话。”
魏冉唏嘘道:“战事既败,他父子俩又生死未卜,外弟此时去挑他的错又有何意义?外弟反而很是牵挂他和阿杺的安危。”
太后淡淡笑道:“亲朋一场,你有这般想法也不出奇。然而阏与之败,必定会使稷儿变更国策,这对阿冉你是不利的。”
魏冉搓着双手,苦笑道:“是啊,大王已经采纳了张禄的策略,改伐齐为联齐了。”
太后问道:“那张禄有无借机弹劾你?”
魏冉道:“这倒没有。”
太后冷哂:“总算他还识趣。”
魏冉道:“张禄不是糊涂人,他知道此时应君臣合计对外,而不是内讧争执。何况大王已决定施行‘远交近攻’之策,张禄如再节外生枝,反倒是显得他别有用心了。”
太后蛾眉略蹙,道:“听你这么一说,哀家越发觉着那张禄不简单啊!”
魏冉肃然道:“张禄卓有见略,而且口才好、心机深,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太后轻轻点一点头,道:“此人不属于我们的朋党,居心难测,我们须谨慎提防。哀家也要去提醒稷儿,切勿太过信赖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