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早在下午三点多钟,筱云从姐姐身上醒来,一摸脸,泪渍未干。起身环顾,只见派出所里人丁稀稀,只有两三个人在忙碌着,她神气空虚,踉踉跄跄地边走边看。出了门,耳听得北雁南飞一阵咿咿呀呀,扫眼大街一片萧索,任由着脚步举摆,脑子里只想着她的爸爸。‘袅袅凉风动,苦苦翘首盼’怕是没有比这句还要应景的了。
筱云顺着北头大路闲荡,无论看见什么心里眼里都是一阵酸楚,心痛得患得患失。一步步不觉已走到闸前批卖竹子的地儿。只见一根根参天巨竹或并排堆叠在地上,或几根直立靠在枫树上,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竹血之气。
筱云忽然想起爸爸曾买给自己一只竹制毛笔,当时正值腊八,天寒地冻了一夜。早起出门一看,葡萄架已被雪压的不成样子,滴溜子结满屋檐,脑海里忽闪过昨儿刚背的两句诗:‘凝寒迫清祀,有酒宴嘉平’。自己灵机一动续了两句,蘸起墨水提笔写下:‘院深雪更浓,枝残日似剪’。谷堆来了一瞧,惊喜大叫,抱着筱云又亲又转。
往昔之日好不快乐,如今物是人非,最爱的人突然离去,这片竹子偏又勾起了想念。筱云忽觉心中似有什么被一股脑地抽走了,痛得捂住心口蹲下,泪已先流。她早已哭痛了眼睛,伸手去擦,谁知越擦泪水越多,移步坐在竹堆上,只顾放声大哭。
正哭的昏天黑地的当儿,岔道口一辆零食车里晃荡出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走来低头抚慰筱云说:“怎么了?可是找不到妈妈了?”
筱云哭得正是伤心时候,呜呜咽咽地答道:“俺爸,俺爸…”没说完,泪水灌进嘴里,呛得她咳嗽起来,两肩颤抖不止。
红衣女子忙又拍背抚胸给筱云顺气,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看见你爸了,我是你爸的朋友…我知道你爸在哪,好了别哭了…”
筱云听闻心里好似一股活泉喷涌而出,忙跳起来抱着她说:“带我去找俺爸!快带我去找!”
红衣女子笑着拍拍她坐下,说让她等会,回头去零食车里翻找了屁时功夫,回来只见手里用一帕子包着三两粒糖,冲着筱云笑着说:“先吃点糖吧!看你哭的,吃完了带你去找你爸,放心昂。”
筱云早已心急如焚,接过糖囫囵就下了肚,拉扯着红衣女子就要走。那女子笑的梅花绽放,顺着小手只走了不到十步,眼见筱云摇头晃脑站不稳了,忙抱起来,拍着哄她睡觉,又笑又颠地向零食车走去。
却说谷坡二人找了一天扫兴而回,心里百感交集,来了大宅已是满脸尘土。二人进了屋,只呆呆地坐着。半晌风吹叶动只听一阵飒飒之音,霄玉惊而站起说:“两个丫头还在派出所来!”
谷坡还没缓过神,揉了揉眉头,忙慌起身找车,嘴里叹息不止,一时心思迷了,拿了车钥匙竟往穿堂地下室方向走去。霄玉见了,已气的没劲了,挥出了全身的余力给脸就是一巴掌。打完也不言语只狠盯住了谷坡,谷坡愣了半天,刚想还手又止住,捂着脸向大铁门走去,霄玉忙快步跟上。
二人忙不迭地开车来到派出所,早听见筱烟已经沙哑不堪的哭声,踏进门里,打眼只见筱烟一个人捂着脸坐在那儿抽搭搭地哭的好不伤心,忙上前问及筱云哪去了。
筱烟被拍了半天挤出一堆断断续续的话:“不知道,一起来就剩我一个了,我也不敢乱跑,也不敢去找她,俺爸,俺妈,你俩可算来了。”二人闻听已止不住泪水,抱在一起又哭了一场。
谷坡收拾了心情,安慰她俩说:“天快黑了,还是赶紧找人要紧!”
二人点头慌忙跟着上了车,他们沿街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大约岁眼睛水灵的小姑娘,所被问者多是游荡的闲人,自然摇头不知。
霄玉忙打他说:“问那几个摆摊的,问逛街的人当然说不知道了,是不是傻?”谷坡恍然大悟。
又问了些许摆摊的熟人,总算有人见说往北头直走了,三人脸上似拨云见月,终略见喜色,直一路问到了大闸前卖竹子的地方却断了线索。只听一个老嬷告诉他们见一个丫头坐在竹子上哭的厉害,后来一转眼没声音了人也不见了,自己没大留心,转眼忙活去了。
三人闻说只觉当头雷劈了一刀,傻站着不能动弹。筱烟喉头一苦,仰头就要吐出来,只见她脖子一伸,往前喷出一口辛血。霄玉谷坡见那边地上见红,大惊一声。霄玉扶住女儿忙哭喊着:“快!带丫头去医院!”
谷坡泪未擦干,已不能开车,索性抱起闺女就往坝子下跑,一路梨花带雨,如同泪人。泪水止不住一般只不住往外流,加之晚风沙眼,心里实在按捺不住,朝天大嚎大叫,惊得几只雀鸟扑哧忙飞离了电线。
转眼来到月静人稀时刻,霄玉独自守在医院里,伏在床边又是抱怨天地,又是哭泣不住,直到全身累散才睡去。谷坡独自呆坐在派出所里,只见他满眼血丝,神情呆滞。
那位年长辅警给谷坡捧来了一杯铁观音,淡淡清香飘过,谷坡只觉被他按住了肩头,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真是晴空一刀霹雳下来啊,一天功夫家里竟然两个失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今天也不能问你什么问题。只是…有个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现在你家里只有你能做主了,所以我希望你听了之后要挺住!”
谷坡满眼泪花抬头望着他,只见他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