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梦语(1/2)

天光大亮的时候，曾府里的仆人已经起来忙碌好一阵了。

三院屋里，曾居道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只手垂到床下，嘴里叽里咕噜念叨梦话。

青苔从屋外进来，看袁氏醒了没有，只见袁氏坐在镜前，一只手朝青苔摇了摇，示意她不要说话。

镜中人拖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是一晚没有睡好似的，青苔慢慢走到袁氏背后，捧起一缕秀发，半带心疼地低声道：“少夫人是被吵得睡不着吗？”

袁氏知道青苔的意思，曾居道喝了酒，呼噜打得震天响，她坚持要睡在曾居道旁边，为他喂水盖被，不假手于人。

这样能睡着才是有鬼。青苔忍不住叹了口气。

袁氏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床上睡得七荤八素的曾居道，憔悴的面色里带着几分恬淡，她扭回头面对镜子，一手握住青苔正在梳头的手，笑了笑，青苔望着这个笑脸，无可奈何。

也许她家少夫人上辈子欠了曾居道不少，这辈子苦哈哈地还债来了。

“哎！李至你别跑啊”曾居道忽然喊出了这么一句话，声音无比清晰。

青苔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梳子掉在地上。

袁氏扶额暗叹，自家相公真是做梦都和人不一样，别人是喝醉了念女人的名字，他是只念李至一个人的名字。

她不懂男子之间的情谊，但两个大男人真的会感情深厚到这个地步吗？梦里也不忘？

毕竟曾居道一声都没有喊过她的名字，她还真有点不是滋味。

袁氏安抚地拍了拍震惊的青苔，继续梳头。

曾居道原地扑棱了几下胳膊，好像在抓什么人似的，接着他呵呵笑道：“我让你跑”

袁氏脸色发绿，青苔忍不住皱着眉发笑。

这都是什么梦？

“你说云凉怎么样？”曾居道话音喃喃，语调里明显带了些调笑的色彩。

这下青苔有点笑不出来了，而袁氏的脸也由绿转黑了。

云凉，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

袁氏一把抓住青苔正在梳头的手，呼吸困难地道：“慢点，有些疼”

是梳头疼吗？青苔皱眉，明明已经下手很轻了，那就不是梳头疼吧。

梦呓是做不得数的，袁氏一直在提醒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什么事都打破沙锅问到底，纠缠这些小事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会让自己无比卑微惶恐。

所以不要问，不要担多余的心，该来的早晚都会来的，袁氏定了定心神，给自己淡扫蛾眉，描画出一片远山黛。

云凉这个名字好像没听过呢，袁氏细细思索，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说明确实没有听到过了。

不经意间，便错过了曾居道沉下去的含混不清的一句话。

“和你挺相配”曾居道默默地说，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杜云凉卖出去了。

若不是做梦，也许曾居道也不会想到，自己竟有了保媒拉纤的心思，但这个心思只存在了很短暂的时间，当他睁开眼喝过袁氏捧过来的梨汤之后，就把梦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

“已到日晒三竿了，曾三爷可是一场好睡啊”袁氏轻柔笑语，将曾居道脑袋里残存的一丝混沌驱逐殆尽，他一只胳膊支着半边身子，另一只胳膊将袁氏揽住，头搁在袁氏的肩膀上，呼出一缕热气：“曾三少夫人起得好早，不陪我多躺一会吗？”

袁氏捧着他的脸，无奈地笑道：“我早已经去请过安了，谁要跟你这惫懒顽童一样，睡到这时候才起，羞也不羞”

曾居道轻轻蹭了蹭脑袋，果真像孩子一样和袁氏求抱，两人闹了半日，袁氏才催促他赶快穿衣洗漱。

“今日二哥的信到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江南贡院放试是什么情形吗？”袁氏一边蹲在地上给曾居道穿鞋，一边说。

曾居道拉起袁氏道：“穿鞋这样的事你就不要再做了，你相公有手”袁氏被他拉起来之后，他三下五除二蹬上鞋子，脸上浮现欢快的笑容：“二哥还知道给家里写信啊，我还以为他太过流连江南美景，成日游山玩水，把咱们都给抛在脑后了呢！”

“怎么会呢？二哥自然惦记着咱们了，还随信带来不少江南土物，有给你的，有给我的，还有给咱们蘅冉的，都在正堂那里，等着公爹看过呢”袁氏微笑。

“有好东西啊，那我可一定要看看”曾居道越发兴奋，但他忽然停下来，想起昨日喝醉之后好像见过李至，然后就被送回来了，但李至说过什么，他一点想不起来。

“那个，素秋，昨晚我醉得过分了，你不介意吧”曾居道急匆匆的行动慢下来，他望着袁氏一如既往的微笑，不好意思。

“当然不介意，你是我夫君，你醉了我照料你就是，有什么好介意呢？”

听起来不像是有异样，但曾居道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我喝醉了，没说胡话吧”

袁氏眼珠不自然地转了转，她慢慢道：“只听见你喊了几声李至的名字，其他的没听见”

曾居道那一点可怜的小心思根本不可能用到怀疑袁氏上面，他搓了搓手，自觉李至昨天应该是找他有很急的事情，而他却错过了，可是有意无意还是会在嘴边念叨着。

现在只能去问阿舟了，看看他知不知道些什么。虽然李至一向小心，不通过别人传递消息，但阿舟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于是他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跑，身后忽然传来袁氏的一声“三爷”。

他回身看着袁氏，疑惑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