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顾府。
宫千竹怀揣着归魂玉匆匆赶回顾府,顾临岸果然依照着她的意思,将宁珊的尸身好好保存着,待她回来后宁珊同睡着了没有什么两样。
“千竹姑娘,这东西真的能救珊儿吗?”顾临岸看着那块碧绿通透的石头,有些怀疑地问道。这两天由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下巴上也长了些青色的胡茬。
宫千竹肯定地点头,他又问道,“那可不可以连同凌川一起救回来?”
这回宫千竹有些犹豫,道,“归魂玉虽是神物,但力量毕竟有限,在百年内只能救一个人,所以……”
顾临岸疲惫地闭上双眼,“那劳烦姑娘了。”
宫千竹点点头,随即便犹豫了,将顾临岸拉出了房间,面色凝重道,“顾公子,你知道吗,万物皆有灵,做一件事必须要付出等同的代价,若你确定要救宁珊夫人的话,必定要拿出等同的东西才能与归魂玉签订契约,所以……”
“所以,是要我拿命来换吗?”顾临岸眼神平静无波地看她,似乎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没问题,我欠了他们苏家太多,纵然拿命来换也无所谓了。”
宫千竹有些吃惊他的淡然,随即便点了点头,“公子还有什么后事交代吗?”
顾临岸回头看看房内的宁珊,眉目间多了丝怅然,低声道,“姑娘以后若能再见到紫月,请代我转告她一句,就说我对她不住,让她好好活下去。”
宫千竹听到这句话愣住了,有些欲言又止。
该不该告诉他呢,关于紫月的那件事……
沉默了半晌,她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让他安心道,“顾公子请放心,我会转告紫月姑娘的。待令夫人复活之后,我也会好好安顿她们母子和顾府里的所有人的。”
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要了顾临岸的命的同时,也害了整个顾家。
顾临岸慢慢环视顾家的一切,似乎要将这里一切的记忆带回另一个世界去。
二人皆在自己的沉思中,谁都没有发现,躲在花园盆栽后面的紫衣姑娘正静静地看着他们,渐渐地,唇边泛起一丝几近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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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宫千竹与顾临岸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嗅到了满屋子的血腥气味,顾临岸心里一惊,连忙冲上前去扶起倒在床边血流了一地的紫月。
紫月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口中源源不断地吐出红得发黑的血,掌心里握紧了那块碧绿通透的归魂玉,玉石内沉淀着黑红的血滴,犹如尘封了万年的琥珀。
宫千竹大惊失色,紫月她竟然拿自己的命同归魂玉签订了契约!
顾临岸只觉得浑身冰凉,怔怔抱紧了怀里的紫月,红得发黑的血流了一地,“月儿,你怎么敢……”
紫月揪紧了他的衣襟,残忍又惨淡地笑,“顾临岸,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顾临岸终于忍不住落下泪,孩子一般恐惧又绝望地抱紧了她,身子止不住地剧烈颤抖,“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不要再丢下他,凌川死了,宁珊也死了,她不可以再死。
紫月苦苦地笑,掌心里握着的归魂玉不停地在吸食着她的血液,她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抬手静静地擦拭着他的眼泪,道,“为什么在哭?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消失掉,甚至死掉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在哭?”
顾临岸抱紧了她拼命摇头,恐惧如同一张大网一般笼罩了他全身,“不是的……不是的……”
怎么可能会希望她死掉?明明最爱的人就是她,明明想要拼尽全力地保护她……
“月儿……我知道是我错了……求你,别死……”
“上邪……”紫月忽然喃喃地念,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顾临岸怔住了,年少时的誓言,在时隔这么多年以后再听,恍若隔世。
“临岸,若有如果,你愿不愿意娶我为妻?”紫月抓紧了他的衣袖,或许曾经的一切都可以放下,她只是需要一个承认、一句诺言罢了。
顾临岸拼命点头,泪流了满面,“娶你……我娶你,你要什么都行,你想怎样都行……月儿,我带你走,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别死……好不好?”
“真好啊……”紫月惨然地笑,泪水不停地落下来,她扯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可是,若真的还有以后,我却是不敢再承诺你什么了呢……”
屋外的天空不知在何时暗沉了下来,乌云压顶,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巨大的雷声在耳边炸响,接下来便大雨倾盆,扬州城开得正盛的满城荷花,在雷雨中尽数枯死。
“月儿……”顾临岸怔怔地抱紧了她,泪水疯狂地流下来,神色却是安静得可怕,他凑近怀中紫月的耳边,颤抖道,“你若敢去,我便陪你一起死,你这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休想摆脱掉我……”
紫月在他怀里浅浅地笑,仿佛回到了哪一年,小小的她被他拉着冲出人群,他说,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那便是命中的劫数,顾临岸儿时的一句话,便牵扯了她一生一世。
若他还是曾经那个了无牵挂的他,她必然会相信他会随自己而去,可如今呢?他有妻子,有孩子,还肩负着整个顾家的一切,背负了如此之多的他,还能放手与自己相守于